纽赫扑了上去,然而却从那只黑山羊的身体中穿了过去。那只是个影子。
影子的魔物逼近伊兰,长方形的红色瞳孔贪婪地注视着他:“不要拒绝命运,阿斯蒙蒂斯保证……”
伊兰抽出猎刀,使出全身的力气劈了过去。利刃徒劳地划过影子,影子依然毫无阻碍地笼罩下来。他在阴影深处看到了流涎的巨口,扁平如铲的牙齿,和无数根像舌头一样扭曲着,从巨口中探出的羊角。
它们刺下来。
预想的剧痛与死亡并没有随之而来。滚热腥甜的液体洒落,淌进伊兰的双唇,柔软覆盖了伊兰的全身。伊兰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双手触到了熟悉的温暖。
“……纽赫?”他颤声道。
牧狼没有回答。
世界有短暂的宁静。
“啊,那个代价,差点忘记了。”黑暗中的声音带着恼怒的回声:“契约……当然,我们都要遵守,暗之心的绝对法则……你支付了太多,所以……只能等下一次……”
僵硬与压迫感消失了,影子也是。
伊兰嘶声道:“纽赫?纽赫!……”
纽赫很慢地跌下来,跌在了伊兰身边,雪雾腾起,大地随之轻颤。
牧狼向来安静如影,轻捷如风。它的身体从来没有如此沉重有声。伊兰扑上去,然而那双苍蓝色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
原来它就是伊兰从献祭仪式逃脱的代价。
伊兰小心地抱住它,冻僵的手抚摸着它仍然泛着暖意的皮毛,试图从中感知到牧狼的心跳。他把脸贴在纽赫脸上,怀着一点微弱的希望轻声道:“纽赫?”
纽赫没有回答,伊兰就一遍一遍地问下去。
大地空旷,四野无声,那一声声轻唤对世界来说太小太小了。它们发出又消失,就像一切被吞入暗之心的微尘一样。世界不存在了,唯有血色的月亮高悬在头顶,正在一点一点没入黑暗。
他想起纽赫还是一只小狼的时候。比糖糖要小得多,蜷起来甚至占不满少年人的手心。它在污秽里蠕动,却不发出一点声音。伊兰把它小心地抱起来,看见了它苍蓝色的眼睛。那让人想起天空,但并非晴日的天空——像是暮色之后,又像是黎明之前。
后来它在微光泛起和落下的时刻伴随伊兰,驰骋在鲜血之上,群魔之间,旷野之中。
直至此刻。
你必须习惯失去,习惯死亡。乌瑟琳师傅曾这样说过。
伊兰慢慢直起了身子,注视着纽赫的脸。掌心下的毛皮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纽赫再也不会用它漂亮的苍蓝色眼睛安静地凝视伊兰,再也不会温柔地来舔舐伊兰的脸了。
它是唯一。从最初直到最后。伊兰明白,他知道纽赫也明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