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安静得不像话,只有错金香炉缭绕着,连松狮犬的犬哮声音也没有将她唤醒。
看起来小殿下今日游宫是真的累了。
真是没有良心的小殿下,他受伤了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有看过他,甚至都没有遣派人过来慰问。亏得他跟望妻石一般,日夜瞧着宫中的方位,一腔的真心抛掷在水中,连波澜都没有升起。陈衍让温润的脸上挂着笑意缓步走近,停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瞧着她酣睡的面容。然后只见他缓缓地蹲下来,神情染上好奇色,忍不住凑近观赏。
现在她白皙的脸上浮现一抹粉脂,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手指掐上去估计会淌汁罢。面对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她依旧没有醒来,还是睡得很沉,神情也很乖。若不是他早知道她的本性,可能也会上当受骗的。
"小骗子殿下。"他嘴边噙笑,心中忽然生起一股恶意,便毫不犹豫地伸手将褚月见的鼻子捏住。
"还没有睡够吗?"
睡梦中的褚月见感觉呼吸不畅,皱了皱眉头,因为实在太困了依旧没有睁开眼,微张开檀口浅显地呼吸着。
陈衍让低头凝望着她的微启的粉唇,隐约透着一抹殷红,神情一顿。
忽然想起了那日的旖旎纠缠,她被他困在方寸之地,浑身散发着的也是这般清甜气息。那些记忆扰得他如今都夜不能寐,偏偏肇事者还这样毫无愧疚心,连敷衍都不肯。真狠心。
喉咙一瞬间升起不合时宜的痒意,他忍不住偏头轻声咳嗽着。咳嗽声太近了,这才吵醒了褚月见。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水雾般的眼眸,眼中泛着雾蒙蒙的晶莹,娇贵得轻轻碰一下泪珠儿就会往下掉。
陈衍让不动神色地盯着她的双眼,心间莫名地开始发紧。分明才一段时间不见,他却感觉已然翻过了几个春秋之久。
褚月见累极了,咋一看见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金相玉质脸,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懒洋洋地撑起娇柔的身躯,浑身带着将醒未醒的媚态,将头凑近了想要仔细瞧着。
面前的人凸出的喉结滚动着,下意识往后倾仰着。
"原来你还没有死啊。"褚月见看清楚了真是陈衍让。
但她现在困得泪眼婆娑,思绪还没有回笼,
语气娇懒着喃喃问道。
游宫真不适合她,特别是方才还见了血,感觉现在什么精儿气神都没有了。
哈,还梦见了陈衍让。
听见了眼的人喃喃,果然是睡得昏了头的美人儿,连咒人都是无辜的娇媚样儿。陈衍让唯一的脾气瞬间全无了,只能无奈摇头作罢。谁让殿下矜贵,骂不得,更加欺不得。
心中满是无奈的陈衍让眼中闪过笑意,嘴角微翘,一派斯文儒雅的正经模样。
"不如小殿下来碰碰我,看看我是死的,还是活的。"他眯着促狭的眸子,亦真亦假得陪着她一起演戏。
“哈哈哈。”褚月见痴笑着挑了细长的眉,目光紧盯着眼前含笑淡然的人,忽然抬起自己的手。
他目光停下了,在紧张,呼吸也乱了。
其实褚月见问出方才那句话的时候,便已经清醒了。
但她有意想要逗乐一下陈衍让,见他这样的反应,眼中闪过得逞的狡黠。
抬起的手还并未碰到陈衍让,她的身子反而倏地酥软地倒下,然后捧着腹娇笑,似颤动的花枝。
方才梳得整齐的发髻,随着她的动作再此散落了下来,有几缕暨发贴在她的脸上,有种凌乱的美感。
云暨松软,娇躯轻颤,她娇柔得像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陈衍让见之,忽然就想要将其摘下,然后将其捧在手心,缠绵悱恻至日夜不分离。
他的心下也随着她的娇笑一起颤动,面上却依旧不动神色地噙着笑,只是眸光幽暗了下来。
褚月见笑够了才缓缓跪坐起来,双手撑在毯上,眼中还带着笑出来的细碎光芒,眼睫轻眨便沾上了一点水润。
她不甚在意地抬手擦去,一双眼雾蒙蒙的分外无害。
“听闻你受伤了,现如今如何了?”褚月见看着眼前的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现在才关心有些晚了。
其实若是陈衍让不来,她可能暂时也想不起要问他,最近因为旁的事有些分不开心神。陈衍让盯着眼前的人,将她脸上的表情都收纳入眼,缓缓道: “有些疼。”褚月见闻言诧异地挑眉,眼神上下打探般看着他,当真疼吗?他也不避让,懒洋洋地撑着身子,手打开大方地任由她打量。瞧着面色是有些苍白,但是却也没有他嘴上说的那很疼的模样。不得不说,张了嘴的男
人就是更加惹人怜爱些。
褚月见想到了奉时雪,他那张嘴跟下了封印似的,好像多对她讲几句话就会触犯禁制,然后灰飞烟灭般。
这样想着,忽然又想起奉时雪方才离去的时候,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苍白得似一碰就会碎般。唔,更好看了,好想欺负他。
”殿下?”陈衍让瞧见眼前的人盯着他走神了,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那眼神不太像是在关心他的模样。
褚月见听见他的呼唤声才回过神了,语气含着歉意道:“近日宫务繁重,帮阿和处理了一些事务,倒是忘记了遣人来探望衍郎君。"
什么宫务繁重,她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儿,根本就是将他忘得个干净。陈衍让说不上现在的心情如何,总之没有来的时候那般愉悦了,沉了不少。
“哎,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何没有人禀我一声?”褚月见忽然想起陈衍让怎么在这里,好奇地眨着眼发问,眸中全然是对他的信任。
陈衍让懒懒地扫了一眼褚月见,见她脸上都堆满了好奇却唯独不见害怕,搭在膝上的手微动。
“悄悄来的,想要带殿下去个地方。”陈衍让含笑解释道: "今日宫中设宴,应陛下的旨召前来,方才路过公主殿,早就听闻公主殿的花开得最是娇艳,本想着舍弃君子骨做一次盗花贼……"
话停在这里他轻声叹息,接着道:"殿外没有花,想要讨杯水喝,谁知殿下在小憩。"
什么君子骨,谁家君子会这样浑身痞气地坐在这里?
褚月见心中腹诽着,早就知道他是闷骚,没想到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完全没有任何特殊的技巧,全靠精湛的演技。
分明就是想见她,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一本假正经。
这般心中腹诽着,褚月见倒也不纠结这件事儿,毕竟他受伤大约是褚息和做的,算是因她而且起的祸事。
"你想带我去哪里?"褚月见弯着月牙眼,方才的娇媚全然散去,浑身的洁白无害。"带殿下……”陈衍让挑眉望着,面容温润清隽,轻声细语道:“私奔啊。"话音落下,褚月见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来了。
她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他的脖颈,眼眸轻颤着仰头看他。他的轮廓流畅清晰,眉宇间都是令人感
受到舒服的温和之色,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褚月见倒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抱着往外面走,晃着玉足将头靠在他的胸膛,神色懒洋洋地道:"我的靴子。"
陈衍让脚步一顿,方才想起来这件事,眼中闪过懊恼。
只顾着带小殿下私奔,倒是忘记她娇气得不像话,看来以后还得要更为精细地养着。
如此这般想着,他还是乖乖地转身回去了,将人再次放在软榻上。
陈衍让单膝跪在柔软的白莲圆毯上,神情染上了认真,拿过摆放在一边的流苏云靴,微微抬起她的脚。
玉足精瘦趾头圆润饱满,在他的手中不过堪堪一握,脚趾染着淡粉的丹蔻,似娇嫩的花苞,仿佛他稍微用力一点,花苞就会被碾碎淌出丰腴的汁水。
褚月见双手撑在身后,看着自己的脚被他握在手中,脚心有些发痒想要收回来,却被他握紧了。
他掀起眼眸,声音略喑哑,语气里的温和没有了,像是训斥不听话的小辈般: "别动。"
褚月见停止了动弹,表情乖乖地坐得端正,水漉漉的眼眸轻轻地眨着,无辜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不过语气严厉了些就放乖了。
陈衍让微不可见地在眼中荡出一丝笑,最后一丝因为她之前的轻视,而产生的情绪彻底没有了。她此刻真的乖得不像话,眼中带着被训斥后的茫然无措。
倒不像是为骄纵的小殿下,像是.…一只小狸猫。
陈衍让低头将云履靴帮其穿上,心思万般转换,最后化作淡淡的涟漪。穿好鞋后,褚月见站起身跟在陈衍让的身后,乖乖地一步一趋跟着。
看着周遭的景色还是熟悉的地方,高高的红墙绿瓦,将周围圈禁着,里面的人都是笼中鸟。
"小殿下试过偷偷的出宫吗?”陈衍让的步伐停下,仰头望着红墙的尽头: “私奔试过吗?"
褚月见摇摇头,她可没有能力偷偷跑出去,在宫中待得这般舒心,干嘛要偷偷跑出去?而且她身边都是褚息和安排的人,跑出去了,跟没跑出去还不是一样。
以前只以为是保护她的,现在却显得这些人有待商悖了。
但陈衍让语气神秘,一副笃定的表情,让褚月见也有些莫名的激
动。
倒真的有种背着所有人私奔的刺激感觉。
所以她连声音也变得轻轻的,像是生怕被人发现一样,小脸上满是警惕,灵气得像是欢愉跳跃的小鹿。
陈衍让微微倾下腰,想听她讲什么。只听见她细声细语地威胁道:"带我出去可要负责保护好我,不然砍你头哦。"嚣张,确实很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