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外间的枯叶吹进殿中,宫人将门窗紧闭上,刹那间整个公主殿暗淡了下来。偏殿。
闲云掩月,庭院一片沉寂,只有窗柩间透出隐约的灯火,于黑暗交错难辨地相映着。空旷简洁的屋里,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台梳妆台、带着犬齿残缺凳子以及连墙的木柜,其余的一概
全无。
屋内昏暗的烛火摇曳着,奉时雪一身雪白长袍坐在藤椅上,双目紧闭着陷入梦魔中,眉骨上的红痣被烛火照得分外摇曳,忽明忽暗地显着。
他原本骨节分明的手用着纱布缠绕着,安稳地置在腹部,双手交叉间压着汉白玉色的净瓶。
成岢推门而入时,坐在窗前的人没有睁眼,外间的狂风吹进来将他的衣袍席卷,正张牙舞爪地摆动着。
而他任由着狂风凌厉,神情一派沉浸,面色透明,似乎像是手握圣洁净瓶的神,带着若有若无的神性。
这副模样和白日那个拽着人头按紧莲花池的人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刺骨的冷漠。
白日成岢亲眼看见自家少主,明明一身犹如神垣积雪般的纯白,却面无表情地提拉着惨败得出气没有进气多的倒霉鬼。
那人被拖曳着青石板划过他的皮肉留下鲜血,而他半张脸已经被刀剑削下,双目被掏空随意地丢弃在一旁,然后被少主将其残忍地按在水中。
其实这倒还好,早些年他见过不少少主杀人的场面,这倒是还算轻巧的了。
让他感觉心惊的便是,正殿那位恶毒公主正坐在秋千上,怀中抱着双掌大小的松狮犬,天真地晃荡着腿,含笑看着少主面无表情地将人活活弄死。
甚至还半分不怕地吩咐少主将人丢进莲花池中喂鱼。
这也倒还好,反正在他的眼中褚月见也不是什么好人,最主要的是褚月见不怕死。少主刚将人丢下
去,她便抱着松狮犬走上前。松狮犬从她的怀中跌落下去后,她不管反而牵起了少主的手。
"雪雪,你好脏啊。"娇滴滴地埋怨语气: "可别碰到我。"
成尚都要准备好怜悯地表情了,谁知等了一会儿少主没有讲话,只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眸色沉沉。
她还不怕死地神情带着嫌弃,似乎真的不想要搭理他了般,毫无留恋地转身便离去了。而少主立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成岢看得仔细,原来是少主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不知何时染了方才那人身上的血。
就因为这点血而被嫌弃,被嫌弃后还没有任何的生气,反而冷静找了一处干净的水源洗了很久的手。
回忆到此处,成岢还是觉得那一幕像是自己做的梦一般,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古怪的一幕发生。但他现在看见少主手上缠绕的纱布,又有些不确定了。
还有少主没有受伤,为何要将双手缠绕起来?
"成岢。"
正当成岢盯着那双手看的时候,藤椅上的奉时雪已经睁开了双眼,如浓稠般的墨眸毫无人应有的情绪
成岢回神赶紧跪地,垂着头道: “广陵王现如今依旧没有死心,正在四处寻找少主。”
奉时雪闻声偏过头,眉骨的红痣被隐在暗处,手中的净瓶白得发出柔光。
“再等等吧。”他神情怠倦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语气淡得好似被风吹过,就会不曾存在般。
轻飘飘的有一句话成岢却听得实在,但他忽然对这几个字产生了疑惑,是哪一件事儿再等等?
成岢没有纠结这句话,他不会对少主的决定发出任何不因有的质疑。
成岢从怀中将找到的东西呈了上去,恭谨地垂着首道: “老族长留下的东西已经取到了,只待少主前去收拢归一……”后面的话极其隐晦。
奉时雪坐起身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垂眸看着此物,看似面容却显得越发的冷静。
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始至终都翻涌着的心未曾有一刻平静过。
成岢久久没有等到下一步指令,悄悄抬眸,却见他沉寂的双眸翻涌着血丝,暗藏着惊人的情绪,像是恨意。
但…
br />成岢面色有些古怪起来,他感觉又不太像是恨意,说不上来的复杂。他想,许是对着褚氏姐弟的厌恶,已经达到无可忍耐的地步了吧。
想到这里他便心中激动,好似已经看见奉时雪推翻了褚氏,然后登上至尊位置的场景。
但还不待他激动多久,便被自家少主赶出去了,其原因是没有控制自己的表情,泄了笑意出来。成岢红着脸在奉时雪的面无表情之下,滚了出去。
临走之前他还是没有忍住,关门时大胆多瞧了几眼坐在藤椅上的奉时雪。他隐在烛火下,面容冷漠怜悯有暗藏残忍,身后似有恶鬼再张牙舞爪狂啸这。成岢看了一眼,只觉得背脊发凉,不敢多看了,将门拉紧赶快离去。屋内的奉时雪偏头凝望着主殿的方向,眸色沉沉,手中的净瓶握得很紧。
脑海忽然想起了她白日说‘很脏’的那句话,便觉得那股鲜血味越渐浓郁了,厌恶得他欲要作呕。
今日是昭阳二十年七月十二日。
心中默念这个时间,奉时雪便闭上了寡情冷淡的眼。
风终于将他窗台上摆放的那一盆桔梗花吹倒了,洁白的花凄惨地倒在地上受着狂风,花身可怜地娇颤着,却无人前去怜惜。
昭阳二十年七月二十日。
褚帝为宽慰其李氏唯一嫡子惨遭横死,故而赐予李氏昭州府为封地,丧事强行变成喜事。李氏家主含泪叩谢帝恩,携家带口举家迁往昭州府。
然,突发祸事。
昭州之地本就靠近垣国,垣国为蛮荒之地,好战。
他们进犯的昭阳地界便是昭州,新任昭州府主刚迁往昭州府,还未入城便被铁骑踏碎了。褚帝闻之此事面含悲戚,转身收了李氏的兵符,点兵遣将溃退垣军,保下了昭阳国土。七月已然很热了,空气中都带着热浪。
褚月见已经完全离不开冰鉴,每日都懒洋洋地窝在房间中,连陈衍让都不想见了。
这个天气一出去便是一股热浪,实在让人难以接受,驳了几次陈衍让那边的邀请,他总算是看出来自己畏热了。
她如今这样躺在公主殿舒服得不行。
褚月见现在这样清闲不着急的原因,是她已经看过了,那突然负出来的好感已经回去了。虽然还是零,好歹不用担心有惩罚降身了。
不过她至今都很好奇的是,奉
时雪到底给她扣分在哪里的,又因为什么给她加的分?那个白玉净瓶吗?
果然投其所好是对的!
褚月见想不通也懒得去想了,美滋滋地抱着锦被翻滚在宽大的拔步床上。
真丝凉爽的寝衣有些滑落,隐约露出弧度较好的圆润,她恍若未察,脑中还想着下次遇见这样的事该如何刷好感。
那么是不是可以多送些迎合他喜好的东西?
送些什么呢?神像?佛珠?
[系统:检测到宿主长期偏离人设,目标人物无坎坷,危!][系统:请宿主尽快填补原著剧情,可做选择1:鞭打。2:烙印。]褚月见抱着被子的身子一僵硬,眼中的疑惑散去了,目光泛散着光。
所有的幻想都被无情的打破了,心也清明了,看着大写的‘危’字咽了咽口水。她知道自己要送奉时雪什么了,送他一个大大的折辱!
果然系统看穿了她的咸鱼本质,一旦系统不来鞭挞自己,她只想要安稳地躺倒下线的时候。她一直想的都是,反正奉时雪自己已经在悄悄地谋划了,登上至尊之位是稳稳的。
为了安心咸鱼,她还将之前获取的作死值都换成了石丸,无聊的时候便吃上几颗,所以系统这才判断她长时间偏离人设了。
但是.…
褚月见看着上面的选项,简直欲哭无泪了,走系统给的选项她还有些怂,总感觉有危险。
鞭打,究竟是一鞭、两鞭她都不确定,万一为了体现她的恶毒人设,直接让她将人打得半死不活怎么办?
想到奉时雪那一身冷白的肤色,若是留下了鞭痕又觉得十分的可惜,所以褚月见眼睛便看向选项二。
因为她觉得系统既然已经提到了,她也是因为人设偏离才给出的选项,那到时候她是绝对不能用石丸的,所以肯定会下手很狠。
褚月见看着选项一有些纠结,最后还是选择了二,烙印。她很乐观地想着,系统总不会让她烙好几个吧。
然,当她选择了这选项,看清上面的任务后,眉心猛地一跳。
她猜的没有错,系统确实不会让她烙好几个,但这一个就够要她老命了。褚月见原本就大的杏眼瞪得似铜铃般,整个人从床上腾起来,不要命地扑向选项一。
1、1啊,救命,她要1啊!
r />可是系统是透明的,她根本碰不到,所以整个连人带薄被一起从床上滚了下去。外间守着的宫人听闻里面巨大的响声,心中担忧便纷纷进来。
宫人们匆匆进来后,只见原本躺在床上好好的公主,此刻呆呆地趴在地上,姿势是难得的滑稽。褚月见双眸怔怔地跟被摄魂般地失神着,一动不动看着某一处,一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宫人见此场景忍不住张口唤了一声,上前欲要将人扶起来。
"停!"褚月见费力般找回自己的心神,颤着眸子抬起了手,将她们制止住了: “你们先出去,我……静静。"
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好好消化一下自己脆弱的心,还有看看自己是不是没有睡醒还在做梦。
她怀疑不是系统疯了,就是她没有睡醒,或者也跟着一起疯了,不然怎么敢选的选项二?
这狗系统!根本是不想让她安稳活着每一刻啊!每次都让她往死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