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道:“小景,你就算要判死刑,也得让我死的明白啊。”
“难道不是你找冯总,让我每天提前下班的么?”黎景怒道。
姜佚明表情微怔,片刻过后又恢复如常。
他知道,冯炳鑫浸润社会多年,自然看得出自己有多重视黎景,会对黎景额外照顾,倒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冯炳鑫额外关照了黎景,那么“昨朝”中的其他驻唱自然要承担更多的工作,那些人因此对黎景说三道四,倒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姜佚明叹了口气,这事虽不是他主动去做的,却因他而起。他无可辩驳,只能认下。
“对不起小景,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轻松一点。”
黎景一滞。
不知为何,每次姜佚明在他面前放低姿态,他总会觉得无地自容。
他的满腔怒火蓦地变成了哑火,溺死在姜佚明的温柔中。
他沉默了片刻,眼中还噙着未曾掉落的泪滴。过了半响,黎景低着头,哽咽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当初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你早就回到黎家了,现在有钱有事业,你何必再跟我这样的人计较呢?我求你不要再插手我的生活了,好么?”
姜佚明怔愣了许久,而后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不好。”
“我什么都能答应你,这件事,我做不到。”
不等黎景做出反应,姜佚明就自嘲地笑了笑。
他无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轻声说:“小景,我找了十二年才找到你,怎么可能放任你不管,任由你这样生活下去?”
闻言,黎景抬起头来,迷离的眼神中,一半是自嘲,一半是茫然,最后,他嗤笑道:“我这样有什么不好?我本来就该过这样的日子。”
黎景不知从哪升起了勇气,他直视着姜佚明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现在经历的一切,是因为我亲生父母的愚蠢自私,更是因为我咎由自取。请你收起你的好心吧,有这功夫,不如和你父母多联络联络感情。”
听到黎景这么说,姜佚明只觉得心脏钝痛。在他心里,黎景合该高居明台、一生无虞,可现在的黎景,却用最稀疏平常的声音,说着这般自轻自贱的话语。
他摁住自己的胸口,喃喃说道:“小景,你就非得剜我的心么?”
须臾过后,姜佚明总算从强烈而庞大的痛楚中缓过神来。他抬起头来,认真看着黎景说:“小景,求你不要这样说自己。你很好、非常好,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认命一般地说:“我对你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过。我不可能不管你的。”
黎景嘴唇翕动,心脏跟着一抽一抽地疼着。姜佚明眸中的认真与执着不像作假,可姜佚明越是对自己剖出真心、越是情真意切,黎景就越是茫然惶恐。
漂泊了那么多年,黎景自然希望有一个接纳他的港口。他渴望得到爱,渴望得到温暖,可到头来,爱他的却只有姜佚明一个。
可这又算什么呢?
他们之间,隔着十八年的血肉分离,隔着十二年的一走了之。少年时的情爱早被仇怨龃龉冲淡,又有多少爱意能抵得过四千多个日夜的思念
重逢以来,黎景不是没有为姜佚明的温柔心动过,他只是不敢向前。
他生来带着罪孽。他欠姜佚明与黎家父母的一生也偿还不尽,现在又怎能堂而皇之地接受姜佚明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