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明明那样宠爱母妃,母妃为何要行背叛苟且之事,他想不透,不愿想。
此时已夜深,月亮高悬,比烛火还要清亮,陆棠鸢看着殿门之外的宫院,从没觉得如此空旷冷清,也未曾察觉自己的眼角,早已淌下泪滴。
是为他的挫败和摇坠的权势,绝不是为害他至此的昭贵妃,他的母亲。
阿枭伸手揩去他的眼泪,动作太轻,不仅没把眼泪带走,还把他的眼前弄得更模糊了。
他以为阿枭把他的眼睛擦花了,竟看见空旷的宫院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脚步四平八稳,肩正身直,即使只有背光的剪影,他也认得出来,那是他的父皇。
“都是做给外人看的,要相信陛下。”
仲元公公的话回到他的耳畔,原来不是安慰,父皇真的没有怪罪他。
他赶紧走上前去迎接,阿枭在后头跟着,手上还挂着他未干的泪珠。
“儿臣参加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并没有说话,从他身旁走过,坐到高高的主位上,“棠儿不必多礼,今夜是父亲与儿子来闲聊,不是皇帝与臣子。”
“儿臣有罪,未能发现母妃之过,未能劝阻母妃——”
“罢了。朕也不是全无错处,朕曾许诺你母妃一心一意,可身为皇帝身不由己…唉,终是朕没有做到。”皇帝打断了陆棠鸢的认罪,手背搭在额头上,仰头靠着,毫不掩饰自己的疲惫,“但她不该私炼上弦丹,若非如此,左不过是将她禁足露华宫,哪会落到如此结局。”
“棠儿,你可懂得父皇的苦衷?”
陆棠鸢手心一紧,没了起身的力气,是他求昭贵妃炼制上弦丹的,是他害死了母妃?
父皇所言,明显仍对母妃有情,假如没有上弦丹,为了皇家的体面,父皇大抵只会废除母妃的封号和位分,禁足露华宫。
他这一双手上死过无数人了,好人坏人皆有之,可昭贵妃无论是善恶,终归是他的母亲,他无法云淡风轻,也只能咬着牙硬撑,“儿臣懂得,父皇是一国之君,有许多考量。”
“她为什么非要碰上弦丹呢。”皇帝喃喃自语,言语之间透露出的疲态,不比陆棠鸢少,“哪怕她腹中之子并非龙种,朕也愿意护她一次,却偏偏…”
皇帝一次次强调着,昭贵妃是因上弦丹而死,就像是在陆棠鸢心口钉了一把钝锥,一次一敲,一敲一深入,明明整颗心脏都流血胀痛,却因为这一把钝锥卡着,闷着,窒息一般哭叫不得。
“棠儿,大祭司被一同治罪,怕是会有更多人质疑当年天象之解。”皇帝放下手背,慢慢回身端坐,俯视着伏地不起的陆棠鸢,和紧紧跟随的阿枭,“无论有没有当初的天象,棠儿都是朕最看好的孩子,从前朕为你与她挡了许多大臣们的上奏,那时你战功赫赫,她也身无错处,朕挡得住。”
“如今局势,父皇有心无力啊…”
“儿臣明白,是儿臣做得不好,没能让众臣信服。”
“棠儿,事虽如此,但朕心中能继承大统的人选,唯有你,你断断不能再出纰漏。”
陆棠鸢刚想一口答应下来,父皇就问出了叫他回答不了的问题。
“可你与傅枭,究竟是何情谊?”
他把头伏得更低,“儿臣只是感念傅老将军救命之恩,想将恩人之子照顾好,一时失了分寸,叫宫内传出流言来,是儿臣有罪。”
“可是棠儿。”皇帝高坐在昏暗的宫殿,像夜里的远山,看不清面目,只觉得压迫,“你自小就厌恶旁人近你身,连婴孩时的乳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