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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贞回到书案之后。

康承安坐在原处,没动也没说话。

元贞也没催他,而是继续看着自己的札子。

如今由于她身在颖昌,对南路那鞭长莫及,于是便下令给马贺及当地各州县官员,若有事,均可用书札方式言事,把札子递到襄州,再由张猛送到颖昌来。

包括京西北路这,也开始在按这种方式在言事。

当下正逢战时,看似各处没乱,实则下面早就乱了。上层官员无心管下层官员,而底层官员又懒政怠政,自扫门前雪。

经过元贞这一番运作,如今南路与北路两地的军备和粮食,都进行了初步统合。再用这种法子把各州县官员统合起来,不光方便消息传递,更便于命令下发时,能确切落到实处。

很草台班子的做法,但却极其有效率。

“有话就说,你也算是我收归到手下的第一人。”元贞头也不抬道。

康承安局促一笑:“倒没什么话说,只是没想到纪安抚使之前还一副怅然悲痛之态,如今倒顷刻就变了一副模样。”

元贞提笔在墨池里蘸了蘸墨,还是没有抬头。

“那是因为他有了安身立命的寄托。之前他觉得昊国亡定了,不报任何希望,哪怕将军如今在京郊努力着,他也觉得是螳臂挡车,无甚用处。”

“纪安抚使是老臣,他不像主和派那样,对北戎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恰恰他想的非常现实。如此好的机会摆在眼前,北戎怎可能会放弃彻底灭亡昊国的想法?所谓和谈不过是又一场阴谋。”

“所以我们做什么说什么,他都是听之任之,哪怕我这个女子插手两地政务,他也觉得没什么。哀莫大于心死,不过如此。”

“可如今不一样了,哪怕整个萧氏皇族都搭在里头,只要外面有个七皇子,就意味着有了另起炉灶的希望。自古以来,还少得了这般事?国君遭人掳掠,臣子另立新君,他大概是想到‘晋人执郑伯’的故事了。”

‘晋人执郑伯’的故事,说的便是春秋战国时期,诸侯讨伐郑国,晋国抓住了郑国的国君郑伯。

郑国的大臣们无计可施,这时一位叫做公孙申的大夫说:“只要我们攻打许国,并表示另立新君,晋国觉得抓了国君无甚用处,自然会放回我们的国君。”

之后郑伯果然被放回来了。

这个故事说明了一个什么道理?

说明国君并非非某一人不可,当这个国家需要他是国君时,他才是国君,若不需要了,敌人即使掳掠了国君,也是无甚作用。

纪光悲怆的是昊国的未来,而如今身在襄州的七皇子,让他又看见了未来,所以他才会一改态度。

所以公主故意透露七皇子的存在?

要知道,此前连他都不知道这件事。

康承安怔怔想着。

他又看了看伏案的元贞,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终究还是没忍住,道:“那公主可认为稚嫩柔弱的七皇子堪当大任?”

元贞抬起头,看了过来。

“那康转运使,又想听何种回答?”

康承安一怔,道:“自然想听公主的心里话。”

元贞突然笑了,扔下手中狼毫,靠进椅背里。

“心里话就是有些人读书读迂了,就认这个所谓的君君臣臣,给他们一些想望,也能提起精神来好好为我办事。”

她坐得久了,也有些累了,姿态并不是那么端庄,却言谈之间挥斥方遒,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冷漠感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