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沈檀漆逐渐开始不理解这个荒谬的世界,他扯住郁策的袖子,把他拉到身边,咬牙切齿地低声道:“这亲不能结,咱们是兄弟,哪有兄弟结婚的。”
见他眼里流露出认真的神色,郁策知道他并不是说笑,微微敛眸,低声道:“我知道,我随口说说。”
他们是师兄弟,但不是兄弟。
至少,他不这么认为。
金鱼和芋圆得到沈家的喜欢,他本该高兴一点,可现在那点高兴却忽然在沈檀漆简短的一句话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郁策没再开口,他缓缓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心有跳得很快么?
没有。
喜欢么?
不喜欢的。
那为什么,沈檀漆毫不犹豫拒绝他时,这里会有些空落落?
座上的家主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掠过,有些许不耐烦道:“有什么好婆婆妈妈,孩子都生了,难不成继续让我孙子流落在外,还跟着你们吃那些个猪…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么?”
他可接受不了,沈家的孩子,自生下来就必须要比旁人高贵。
往后绝不会让金鱼和芋圆再过那种,拿到块小点心就疼惜得不得了的日子。
他要锦衣玉食,山珍海味,把他两个宝贝孙子养大。
至于血脉,进了沈家的门就是沈家的人,这沈家现在还是他当家做主,谁也不敢有半点异议。
沈檀漆眉头紧锁,斩钉截铁地答:“不行,我绝不会奉子成婚。”
等他宗门大比结束,自然就“死”在那里,这世界也就再没有沈檀漆了。让郁策和两个孩子入赘沈家,沈家又是一群不好惹的豺狼虎豹,他不放心。
见他反对,家主气得吹胡子瞪眼:“反了你了,是今天老子给你脸还没给够?”
沈妃连忙伸出手,在他胸口抚了抚,安慰道:“孙儿在呢,家主是要吓坏他们啊?”
金鱼和芋圆仰着小脑袋望他,眼睛直勾勾的,家主心头的火气立马消了,他变脸极快,笑呵呵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说道:“爷爷没生气,爷爷是教你们爹爹道理呢。”
沈檀漆:……
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心道幸好今天带崽回来了,不然这不得被家主硬逼着磕头成亲?
“老爷你火气太旺了,吃枚仙丹降降火。”沈妃捻开手边瓷瓶的布塞,倒出粒雪白的仙丹,递给家主,说道:“成亲的事不急于一时,先相处着看看也好,今夜他们不是还有正事要办么,先叫他们去办正事吧。”
家主瞥向她,说道:“你去安排吧。”
沈妃点点头,起身告辞,走之前还额外叫人给芋圆和金鱼端进些精致点心来。
路过沈檀漆身边,低声道:“少爷快走吧,老身带你去清点些人,你尽管带去除邪,孩子在家里搁着也安全。”
正事当前,沈檀漆也只好忍下了和老头讨论成亲事宜
的念头,不过在迈出正厅门槛前,他突然回头看向家主,语重心长地说道:“爹,那仙丹,往后别再吃了。”
此话把家主又是气得够呛,手里正捏着仙丹,下意识就扔了出去:“我不吃仙丹吃你?你能治老子的病?”
沈檀漆见他把仙丹扔掉,悻悻地飞快逃离了正厅。
在他们走后,家主握着那瓶仙丹,打开倒了倒,才发现方才扔的那颗已是最后一个,他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有些恼火,但心底莫名却因为沈檀漆那句话,开始觉得那仙丹似乎并没什么作用。
有用的话,他这头痛病,怎么这么些天还是不见好?
“爷爷~”
小崽的声音软糯糯地传来,家主的思绪被打断,他乐呵呵地抱住金鱼和芋圆,一边一个搁在腿上,应声道:“哎——”
什么仙丹。
还不如多看看孙子管用,心里舒坦多了。
这段时间,就先不吃了吧。
*
而沈檀漆这厢,有沈妃带着,事情变得好办许多,他们从沈家带了不少人,修为都不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去城中央与乞丐约定好的地点。
一路上碰见不少和他们相同目的地的辰鬼,看来是乞丐的引邪阵法起了效用,就是不知道此时乞丐他们是不是还安全。
待沈檀漆他们赶到时,发现乞丐他们并不在约定的地点,但那里却聚集了许多的辰鬼,像是粘在粘鼠板上的耗子般,脑袋密密麻麻凑在一起,可怖至极,看得沈檀漆的密集恐惧症有点犯了。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各位客卿侍卫大佬们,抱拳道:“有劳各位。”
大佬们泯然一笑:“少爷客气,为沈家尽力是我等荣幸。”
他们倒是当真半点不含糊,说完客套话便纷纷提出自己各式各样的武器冲上前去,金属声落在皮肉之上,发出闷钝声响,血肉飞溅。
光是声音都听得沈檀漆一阵后怕,郁策捂住他的眼睛,低声道:“去找个地方躲起来,我随后去找你。”
说罢,郁策在沈檀漆身上布下一道熟悉的屏障泡泡,拔出泛着凛冽寒光的长剑,俯身杀入战场。
他动作利落,快准狠,没有任何花里胡哨拖泥带水的招式,招招毙命。
旁边与他并肩作战的化神期客卿偶然看见,十分赞赏地扬声问他:“身手厉害,可见底蕴深厚,修炼扎实,年纪还这样年轻,你是哪一支的客卿?”
郁策头也不抬,默然地将剑从辰鬼的头颅里拔出,转身离去,淡淡开口:“沈檀漆他孩子的爹。”
闻言,化神期客卿霎时愣在原地,直到郁策没入人群,身边有辰鬼攻来,他才久久回神,恍惚不已。
听、听错了吧。
那位沈檀漆,不是沈家最尊贵的嫡系一支大少爷吗,怎么可能和妖族的修士有牵连,还是生下个孩子这种关系?
嗯,不可能,一定是听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