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策思酌片刻,临走时,使了个咒法,把乡亲们送的所有蔬菜瓜果都搁进了牛车,只留下那几个热腾腾的鸡蛋糕,搁进储物戒。
他想,把这三个鸡蛋糕还给这个世界的郁策,就当转达了百姓们的心意吧。
念诵出缩地成寸术,郁策眨眼间便来到了朔夏城城西郊的宗门试炼台。
按照记忆里宗门大比的流程,郁策依稀记得,上午应该是除魔试炼的第二轮,安排昨日的弟子继续上场决出总积分前十。下午将会转移地点,到闻秋城的炼丹试炼台去,开始炼丹试炼。
他从储物戒取出帷帽,戴在头上,默然地穿梭在人群中,静静地走着。
嵘云宗弟子自成一队,在试炼台之北,郁策循着记忆找去,果然看到了在台上立着的那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
比试已经开始了。
郁策的目光随意地掠过台上的自己,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都会用什么招式,不出意外的话,不到半炷香时间就能解决。
他更想看的,是沈檀漆,目光在台上看遍,却没能看到沈檀漆的影子。
听系统说,昨日第一轮比试,是沈檀漆拿了头名,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沈檀漆究竟有什么样的进步。
不过,以昨日之见,好像才只是升到了元婴期。能拿到头名,想必也是费了不少心血的。
郁策正琢磨着,忽然察觉到有一股气息在靠近自己,他眸光微沉,故作不知。
忽然间,一只手攥住他的腕子,郁策毫不犹豫地刚要拔剑,面前人以手抵唇,低低道:“嘘——”
他愣了愣,入目的,是一顶和他一样的帷帽。
“你也来督战啊?”
对方笑意盈盈,在他不远处的身后,方问寻牵着两个小崽在看台上给真郁策呐喊助威。
郁策不习惯他的触碰,蹙起眉,推开他的手,说道:“
别碰我。”
昨夜他都撕破脸皮说了那种话,沈檀漆是怎么做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嘻嘻地凑到他身边。
“好好,我不碰你。”沈檀漆抱臂立在他身边,有些自豪地给他介绍着台上的郁策:“怎么样,他是不是超厉害,我天天陪练挨揍帮他练出来的哦。”
郁策顺着他的手指看向台上的“自己”,默了默,看起来和现在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
他低声道:“他会打你?”
“稀奇。”沈檀漆皱了皱鼻子,“他试炼台上揍我揍得可狠呢,所以我打算剑术试炼要对打的时候,直接称病不参加。”
郁策想象着“自己”在试炼台上教训沈檀漆的模样,唇角不知不觉有些上扬起来。不过很快,他又压下来,说道:“你为何不参加二轮比试?”
沈檀漆瞥他一眼,说道:“昨天第一轮不小心拿了个头名,主机这不立马派你来消灭我们了么?”
“你……都知道?”郁策哑然地看着他,“既然知道我是要来杀掉你们,你为何还…一点也不害怕?”
沈檀漆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伸出葱白如玉的指尖,点在郁策的心口,憋笑道:“就是知道是你来,所以才不怕啊。”
郁策不明白。
直到沈檀漆悄悄靠近,轻声附在他耳边道:“因为,只要是你,就绝对不会伤害我和孩子的。”
耳廓被呼吸扫得泛些痒意,郁策下意识后退半步,低声道:“你自作聪明。”
沈檀漆伸了个懒腰,才不在乎郁策的嘴硬,听到不远处金鱼的可怜哀叫声:“好饿。”
沈家在朔夏城最东,试炼台在朔夏城城西郊,他们早上起得太早,两个小崽都还没吃饭。
沈檀漆压了压帷帽,说道:“不跟你说了,去给孩子买早饭吃。”
闻言,郁策忽然想到什么,伸手扯住了沈檀漆的衣袖。
做出这个动作几乎是不经思考的,郁策自己反应过来都有些懊恼。
“我…”郁策垂下眼睫,自储物戒取出那用油纸包着的热腾腾的鸡蛋糕,声音很低,“我这有。”
沈家人会吃这种东西吗,他自己吃倒是没什么所谓,可沈檀漆和两个孩子都是金枝玉叶精心伺候着养大,大抵不会吃吧。
不仅不会,说不定还会在心底嫌弃他送些拿不出手的东西,这样岂非糟蹋那位大娘的心意?
想到这,郁策立刻又把那鸡蛋糕收起来,眸光微黯:“算了,你还是去买吧。”
沈檀漆低下头,去看他的眼睛,看到郁策有些别扭窘迫的躲闪,忍不住想笑。
无论哪个郁策,都很喜欢钻一些奇怪的牛角尖。
见他犹豫,沈檀漆一把从他手心夺过那鸡蛋糕,随手塞进嘴里一个,模糊不清地说道:“费那个劲干嘛,你也算孩子半个爹,我就不客气啦,多谢款待。”
郁策怔忡地看着他捧着那包鸡蛋糕,小跑到孩子面前,给两个嗷嗷待哺的小崽一人手心塞进一个。
“小心烫,金鱼吃慢点哦……”
“好吃好吃,呜呜。”
“够吃吗,不够爹爹再去买……”
心神向往。
一瞬间,脑海里只剩下这样四个字。
郁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只是看着他们,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他便很想留下来,留在他们的身边。
终究只是痴想妄念吧。
郁策默然看了一会,将沈檀漆的笑容牢牢记在心底,转身要走,刚抬起脚,却险些踩到脚下飞蹿过来的一只鸡。
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