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的布置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面积较大的空间里安放着沙发和茶几，每个待客厅只是粗略地隔开，只要站起身就能见到旁边待客厅的客人。

穿着长衫和学生装的文人学生坐在沙发上，谈笑着聊着什么，茶几上放着茶点和书，不断有说话声传来，听起来并不算安静。

被哥哥挡在身后的女孩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视线落在一些穿着学生裙洋裙的女孩身上，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裙子，眼睫缓缓垂下。

明家不是不疼女儿的人，因着女儿自小出生就身体就弱，也一直没有送去上学，只请教师上门教导，所以明荟也从未穿过学生裙。

明母出身恪守礼教的家庭，骨子里还是带着被家庭熏陶出来的恪守柔顺，也更加偏爱袄裙一类的衣裳，所以在为女儿置办衣裳的时候，也是下意识地选择袄裙。

以前觉得没什么，可很多东西其实都是对比出来的，女孩看着其他人身上时兴的衣服，再瞧瞧自己身上有些古板的袄裙，只觉得不自在。

这次哥哥带回来的礼物里其实也有洋裙子的，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穿洋裙子好了.……

抿了抿唇，女孩移开视线，看着侍者往左引着，也转了身，视线朝着侍者的方向看了过去。

女孩几乎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拐角不远处的那群进步青年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楼梯下也有几人缓缓从楼下上来。

在接触到已经左转的身影后，最前面的男人脚步顿住，停了下来，散漫的眸光变得认真，放在跟在哥哥身后的怯怯背影上。

而跟在男人身后的几人脚步顿住，几乎将整个楼梯口挤地严实，待注意到前头男人认真的神色后，也将话咽下，耐心地等待着。

同样是一个待客厅，看起来比其他的待客厅稍大一些，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或站着或坐着，目光都朝着他这个方向投了过来。

迎着这么多打量的目光，女孩有些紧张，忍不住朝着自己哥哥身后躲了躲，可转而在意识到自己过来是为了什么后，又鼓起勇气，从哥哥身后出来了。

身着浅紫色绣花袄裙的女孩，腰肢被浅色的纽花扣扣地窄窄的，不盈一握，漆黑的眼眸如同浸了水般泛着亮，交叠的衣领往上的脖颈纤细白净。

眉宇带着不安和浅淡的愁意，让人忍不住想

起雨幕中的迷蒙烟雨，女孩似乎还有些怯，躲在高大的哥哥身后片刻，又纠结地走了出来。

待客厅里的众人有些怔住，视线落在缓缓走过来的女孩身上，只觉得自己不断地在脑海里构建出来的，古板又封建的女性形象，彻底被击溃。

……原来他们一直以来觉得古板封建，充满着腐朽气息的袄裙，穿起来也可以这么美丽的。方灏和林千箐长地好，在一众学生里也还算出类拔萃，明荟一眼就注意到了并肩坐着年轻男女。西服洋裙，青春洋溢，看起来的确很是相配。

视线在男人身侧的洋装女孩身上看了一眼，明荟眼睫垂下，垂落于一侧的指尖忍不住蜷了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失去质问的勇气了。

而本来还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的方灏则是彻底愣住，视线和待客厅内所有人一样，呆愣着看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有些熟悉，却又带着陌生的袄裙女孩。

……这是、这是明荟?

这怎么可能是明荟呢?

不可置信的荒谬感在心底像蛛网一样缓缓蔓延攀爬，胸腔不断地有郁气积累，当不远处女孩的目光失落般划过沙发上时，方灏如同整个人被沙发烫到一样站了起来。

"……荟荟?"

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般，方灏迎上去靠近了几步，却被明远拦住了，只站在了几尺外，干巴巴地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