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目光下,茫然而又生气道:“仙尊,我要与你说的,是两界大事。”
谢折风眼神轻闪。
“我……”
安无雪恍然。
从前满心满脑是眼前之人的是他。
他如今已经不愿再碰情爱之事,这人却成了当年的他。
天命当真是会讲笑话。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干脆不管这人,接着说:“你可还记得,除了如你这样登位的仙尊,落月峰弟子姓名,皆在弟子册。”
男人似是在打量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点头道:“是,我在弟子册上的名字是尊号和剑名。”
——出寒。
“姜轻几百年前在冥海深处,捡到了一个约莫一千多年前的灵囊,里面有着些许落月峰和阵道传承,还有一个碎裂的落月弟子玉牌。玉牌上的名字是——曲闻道。”
谢折风乍然回神,皱眉道:“弟子册上没有此名……姓曲?”
安无雪点头:“是,所以基本可以确定,曲闻道就是……师尊。而我从曲问心口中,问出了师尊身为曲闻道时,在北冥的过往。他……”
“……”
天色越来越黑。
又是一阵轻风扫过,梅花院落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又是几盏花灯亮起。
清澈的嗓音隐隐从房门中娓娓冒出,却被结界拦在了数不清的梅花里,带着那些往事,深埋在彻骨冰雪中。
困困在屋内待得无聊,走到了安无雪床头挂着的和自己相似的花灯前,拨弄了一下又一下旁边的莲花灯。
不知过了多久。
安无雪将所有事情告知谢折风,唯独隐下了无情咒一事。
还未收到曲忌之来信,在无情咒解法未定之前,他并不打算让谢折风知道神魂中无情咒的存在,以免横生枝节。
谢折风一直听着。
他一开始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总是时不时旁敲侧击地提起姜轻,可之后他听到了断剑一事以及其中和曲氏千丝万缕的联系,神色也逐渐严肃。
安无雪说完后,问他:“登仙路毁,但背后那人在千年前就和曲问心说——你是个例外。”
谢折风确实是四方天柱崩毁之后唯一一个登仙之人。
“我记得你先前也同我说过,你杀我……”
他嗓音一顿。
谢折风也登时神色一紧。
他们其实已经谈过斩灭安无雪生机的那一剑。
可这说到底确实是永远无法在安无雪心尖拔除的刺,每每提起,总是有些伤心。
安无雪垂眸,默了片刻,镇定下来,用眼神止住谢折风想要开口的举动,接着说:“你说你杀我,是被心魔左右。我那时便想细问你,只是后来诸事纷杂,一时忘了。”
“你既然在雷劫之时就有心魔,当时是如何登仙的?可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能这般问出口,其实已经算是以平常心,将面前之人重新当成自己唯一的师弟。
可他说完,仍觉着胸腔有种空荡荡的酸疼。
就好像那一剑的痛楚穿过了生死,跨越了年岁,就算他换了一个身体,也仍然印刻在他心中。
他一直不愿过多提起,就是因为若是要谈论此事,无异于把当年自己最狼狈的一刻剖开来看。
他终究做不了不被所有往事所扰的圣人。
但如今正事摆在前头,安无雪知道轻重缓急,终于不再逃避。
他想,谢折风会怎么提及那一句“罪有应得”呢?
心魔也好,无情咒也罢,这些能影响师弟的心绪,却无法替师弟挥出那一剑。
这一瞬间,他久违地想了很多。
乱七八糟的心绪闪过,只有一瞬间的功夫,对他而言却已经过了许久。
他只能等着。
可安无雪等了许久,却见谢折风面露痛色,缓慢艰难地开口道:“我……是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