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春景身不由己,跌跌撞撞被挤到花盆前,小腿磕在花盆上,身子一软就要倒下去。
在这摔倒了,不知会有多少人从他身上踩过去,贺春景强撑着朝散尾葵抓了一把,柔韧的茎叶割得他手掌生疼。
忽然有人把手放在了他的腰上,给了他一个向上的力道。
“抬腿,踩花盆,转身!”
身后人极快地说。
贺春景想不了太多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完成,绵软的身体被那人人硬生生托举到花盆上,转身低头一看,毫不意外是陈藩的脸。
“我数三下你往后跳,后面是小窗台,我送你坐上去,”陈藩两只手死死掐着贺春景的腰,又将他往上送了一段,“三、二、一!”
贺春景使足全身力气往上一跳,被陈藩稳稳扶到了窗台上。
“快,你拉她一把,还能上个人!”
刚跳上去,陈藩就拉过身边另一个被挤得面色发青的陌生女孩子,让她把手递给贺春景。
贺春景几乎在透支体力了,拔萝卜似的往上拽,那姑娘踩着花盆挪腾上去,翻身也坐在了窗台上。
窗户大开着,贺春景背后就是空荡荡一片。他转头大口呼吸了几下窗外的新鲜空气,而后挪了挪身子,勉强把脊背靠在窗棂上。
陈藩仍死死拽着他的手腕,贺春景怔忪看着他:“我,坐上来了,松开吧。”
“不行。”陈藩紧咬着牙,似乎在承受什么痛苦,“学校窗户没有纱网,你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确实有这个风险,旁边嘴唇一点没有血色的姑娘稍微缓过点神了,闻言朝角落挪了挪:“你往这边来,也好把窗口空出来给大家通风。”
贺春景挪了挪,后背终于贴在了玻璃上。
陈藩背后是黑压压往下蠕动的人潮,他一个人像一面堤,将潮水统统拦在生着散尾葵的绿色小岛之外。
贺春景愣愣看着他。
两个月没有好好的看过陈藩,他好像瘦了一些。寒假时被剃成板寸的头发稍长出一些了。跟他收纵自如能屈能伸的性格不同,这一脑袋黑刺刺的头发倒是刚直笔挺,齐刷刷朝天上冲。
他看陈藩,陈藩也看他,那双星火似的眸子灼灼盯着贺春景,像是要把这些天没仔细看过的部分全都看回来。
“你在楼上,不是应该出来得很晚吗,怎么跑到我身后来了。”贺春景问他。
陈藩把破门而出、狂奔到人群中找他的激越心跳咽下了,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贺春景看看陈藩,再看看他身后仍在向下拥挤的人,又说:“你下去吧,我在这歇一会儿,等人少一少了再下去。”
“那楼塌了怎么办?”陈藩忽然抬头问他。
“你在这,楼就不塌了吗?”贺春景反问道。
“我在这,楼塌了,我们俩就死在一块。”陈藩说。
楼塌了,我们俩就死在一块。
贺春景耳朵里忽然什么嘈杂哭喊声都听不到了,就剩这么一句声音不高不低的话。
“瞎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么多人呢。”贺春景眼圈发烫,骂他。
“死不死的都在一块。”陈藩这会儿倒是犟起来了。
“你姐……她也在楼上。”贺春景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手心里,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不那么抖。
他将眼睛从陈藩脸上挪开了,像回避那一段寒夜里记忆一样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