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四下乱看之时,两个江湖人也在看他们,准确说来,是在看小师妹。许是觉得小师妹长得不错,江湖人胆大性子直,目光并不避讳。
小师妹面容严肃,也瞄他们。
过了会儿,林觉站起身来,往外面船板上走。
不出所料,小狐狸和小师妹几乎同时起身,跟着他走到外面。
篷子前后都有空间,后面站了驴子,前面倒也空旷,一站上去,便是水面上湿润的清风扑面而来,好不舒爽。
若是天气好,到了夜里,未必不可以在这上面睡一觉,飘荡静水中,看满天星斗旋转,想来也很快活。
此时船家在调整风帆。
林觉闲来无事,抚摸着狐狸身上,搓下一搓毛,随手将之散在风中,也随口和船家闲聊:「船家,这条河上平常风浪大吗?」
「只要不涨洪水,不遇上鼍龙水妖,浪都不大。就是有些风,也只能推动船走而已。」船家笑着说道,「道长放心,我的船稳当得很。」
「稳当就好!」
「哈哈,只要道长的驴子自己不受惊,定然掉不下去。」
「不必担心我家驴师兄。」
「道长怎管驴子叫师兄?」
「我也是跟着几个师兄们叫的。」林觉说道,「大概是它比我们先入道观,自然就叫师兄了。」
「道长是个高人啊……」
「不敢不敢。」林觉连忙说道,随即又对他说,「船家在这江上跑船,也是个好生计啊。」
「好什麽好?风吹雨打,日晒雪淋,就算不被累坏,老了也得周身疼遍。」船家摇头道,「而且如今世道不安稳,坐船的人也更少了。」
「这不挺多的吗?」
「道长是去鸣啁山开道会吧?」
「嗯?船家怎麽知道?」
「这麽大的事情,怎麽会不知道?好多善男信女都往那边赶,达官贵人也不在少数,也就是最近,去鸣啁山的人才多啊。」船家说道,「换了往常,根本没有这麽多坐船的人,水上跑船的比坐船的还多。更何况前些天还有人在水上被害了,官府查了好久,把名声都搞臭了,来坐船的人就更少了。」
「好歹能挣些钱啊。」林觉想起了自家大伯大娘,不由感慨道,「比在地里刨食,面朝黄土背朝天丶一年下来见不了几个铜板强。」
「都是苦差事……」
两人相谈之时,身后两个江湖人嗓门大不遮掩,声音也传了出来。
他们在讨论后方那座鸟鼠同穴的山。
「这个地方的人倒是可以,在山上找个洞,随便一摸就能摸到鸟儿鸟蛋,天天都吃鸟,炖鸟儿汤,烤鸟儿肉,别地儿哪有这麽多肉吃!」
「你别说!老子都喜欢上这鸟肉了!」
「以后可不好吃到了……」
船家年纪不小,是个健谈的人,听见他们说话,不由出声应和:「客官说笑了,我们这个地方虽然鸟鼠同穴,但鸟雀也没那麽好抓,而且我们平常并不吃鸟,有些忌讳这个。」
「你们忌讳归你们忌讳,我们不是这地儿的人,忌讳什麽?」一个江湖人说。
「不是忌讳,是吃了容易生病。」
「生什麽病?可别咒我!」
那名江湖人顿时将眉头一挑。
「哈哈……」
船家笑了两声。
「王兄这话说的,以后怎麽就不好吃到了?哪里没有鸟雀?」两个江湖人继续对谈,「打就是了!」
「哪那麽好打?」
「打不到野鸟,还打不到燕子吗?」
船家一听这话,却是又忍不住道:「燕子是家雀,哪有打燕子来吃的?」
「你这船家!好好赶你的船就是了,怎的这麽喜欢接话?天下这麽大,你这地儿没有,别的地儿也没有吗?」一名江湖人说。
「我们那就吃燕子!」另一名江湖人说,「我们今早就在客栈里戳了两只燕子来吃。」
「是是是……」
船家听到前面那人说话的时候,还在赔笑点头,听到后面这人说的话,却是手上一抖,被吓了一跳。
「客官说什麽?」
「怎的了?你这船家,怎的一惊一乍的?好好赶伱的船!」
「客官说今早吃的燕子?」
「吃燕子又怎的了?碍着你了?」
「当真?」
「你这船家!」
「哎呀!不是!客官难道不知,走水路不能吃燕子吗?」船家脸色已经发白了,连忙调整方向,看着竟是想在这山水中央调头往回。
「走水路怎的就不能吃燕子了?吃了又能怎样?」
话音刚说完,便觉得不对。
明明晴天白云,风平浪静,可此时这艘蓬船却起伏得有些厉害。
登登登——
两个江湖人立马起身,带着刀剑几步跑到船板上,往外看去。
船下碧波深邃,却忽然起了浪。
前方浪有千层,初时还小,一层比一层高,像是水怪穿行,大妖排水,抬着蓬船起伏不定。
偏偏后方又是好的。
「嘭!」
河中突起一道水柱袭来,宛如龙卷,正瞄准船板上的江湖人。
江湖武人修的乃是车斤之道,这两人不说品性如何,本领还是有的,顿时一人原地跃起,一人往旁边闪身,险险躲过。
然而落地之时,篷船正晃。
两个江湖人差点没站稳。
「嘭嘭!」
又是两道水柱龙卷。
两个江湖人堪堪站稳,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避开,而这水柱足有水盆粗细,力道也非人力所能轻松抗衡,两人一下就被冲下了船。
「唔……救……」
一阵扑打水花和模糊的呼喊声。
林觉只来得及将小师妹推入船舱中,看着两人落水,在水中拼命拍打挣扎,像是会水又不太会的样子,正想去拿自己的哨棍,忽见他们像是被什麽东西一扯,哗的一下,整个人便消失在了河水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