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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刮过林梢,皇陵死一般的沉寂。

柳氏哭得全身直颤,她掩面别过脸去,哀声道:“儿啊,你去吧,母亲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李长薄十指扣地,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随后提袍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柳氏如坏掉的纸人一般,飘零零坐在石阶上。

她望着李长薄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

“长薄我儿……你是高飞的鸿鹄,可惜投错了娘胎。”

“你不要怨母亲,当年若是不那样做,你我母子早在十八前就已经被处死了。要怪就怪那狗皇帝不是人!母亲撒了谎,可我不后悔。”

“为你换得这一生,母亲不后悔……”

皇陵暗处,负责把风的士兵悄然收兵。

候在后山的魏国公贺忠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迎上去,道:“殿下就不应该亲自来一趟,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

又道:“柳氏是个聪明人,她装疯卖傻这些年,也是想保殿下一个前程。”

李长薄阴沉着脸越过他。

贺忠又低声命令下去:“未时之前,她若不动手,就按计划行事。”

“是。”

侍卫正要退下,李长薄却忽而爆发了,他怒而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刀,恶狠狠抵在贺忠颈间,吼道:“你敢!”

“他们已经查到皇陵了!柳氏不死,太子危矣!”贺忠道,“殿下还想让老臣为你收拾几次烂摊子!”

李长薄双目通红,倔强的眼里噙着泪光。

“殿下别无选择。”贺忠咬牙道。

“报!”忽得一人来报,“柳氏悬梁了。”

李长薄手中刀一僵。

众人齐齐跪下:“殿下节哀。”

李长薄如坠冰窖,他垂眸看着跪着的所有人,突然觉得这世界如此陌生,他的母亲死了,这世上唯一真正爱他的人死了。

就在刚刚,他逼死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她从未陪过他一天,可李长薄知道,母亲是爱他的。

李长薄失了魂魄,提着刀,纵身跃上一匹快马,发疯一般冲进山林里。

疾风拂过他的脸,刀割一般的疼。

李长薄倔强地用衣袖揩去脸上的泪。

他在马背上伏低身子,想要寻得一丝丝温暖。

为什么?

为什么他李长薄就该做这些泯灭人性的事?

为什么!

清川。

我没有母亲了。

清川,我只有你了。

-

顾家老宅。

苏陌趴睡在床榻上,忽的从梦中惊醒。

“这药果然有奇效,公子的脚伤再疗养一段时日便能痊愈了。”玄衣人邀功般兴奋地凑过头来。

苏陌还未从梦中的惊恐中回过神来,茫然四顾,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玄衣人将滑落的锦被为他盖上,见他汗湿了单衣,便问,“公子做噩梦了?”

苏陌将垂落的长发别到耳后,依旧心悸不已。

他方才做了一个梦。

这是他第一次梦见李长薄。

梦里的李长薄抱着他躺在一叶小舟里。

那木舟实在太小了,李长薄将他抱得太紧,根本无法动弹。

小舟如浮萍般,漂在湄水的芦苇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