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芹红了眼睛,死里逃生后嗓音也颤抖:“没事了啊,圆圆,我们没事……”
两条悬空的石头,落地了一颗,沈爰哭糊了视线,回头,左右张望:“他呢,他人呢。”
她抓着奶奶的手,恐惧到极致:“奶奶!易慎呢!!”
彭芹和沈知松面面相觑,最后,谁都没说话。
沈爰彻底傻了。
…………
事故的全过程,沈爰已经在张世和爷奶口中了解完整。
最后是易慎的车和山体同时反复剐蹭轿车,才让它在掉进大坑之前停了下来。
轿车冒了浓烟,在起火之前,易慎满头是血地扑过去,把三个人全都救了出来,最后倒地,昏迷不醒。
身上不知道伤了多少处。
抢救室的红灯还亮着,绽放着吞噬生命的恐怖光芒。
她被带到这里,等一个自己无法左右的结果。
沈爰坐在手术室前,目光呆滞地盯着那红色灯光,盼它熄灭,又怕它熄灭。
泪都流干了,只剩下一具盛满空壳的汹涌畏惧。
张世是第一个赶到医院的,跑前跑后安排好了所有,还吩咐叫人压下出车祸可能会爆发的新闻舆论。
他微微喘着气,走向丢了魂一样坐在那儿的沈爰。
张世眼睛也红了,缓缓蹲下,把手里沾着血的机械腕表,颤抖着递给沈爰。
她木讷地转头,看向他手里的表。
就是在这个时候,沈爰才瞧见,表盘里机械结构之下,镶嵌着的暗蓝色皇家蓝碎块宝石。
蓝宝石透着微光,与玻璃表盘上的殷红血迹对冲灵魂。
易慎没有告诉她的那些秘密,张世借着这个机会,全都告诉沈爰。
因为他怕自己不说,那些用心,就真的永远被埋葬了。
“沈小姐,大学的时候是不是送给过老板一对蓝宝石袖扣?”
沈爰接过机械表,让它躺在自己手心里,“是啊……皇家蓝,蓝宝石。”
“易总很珍惜那对袖扣,我跟在他身边工作的时候,他就每天都戴着,尤其是出席重要场合。”张世盯着那块表,陷入回忆:“他不懂宝石,所以请了最好的师傅,时常养护着那对袖扣。”
“好像是三年前,易总听说,您会和学校教授参加伦敦的某个珠宝慈善晚宴,让我去弄到了邀请函。”
“他推掉很多工作,也要跑一趟伦敦,我想,他可能是太想你了,想见你一面。”
() “但是,他去了,却没能见到你。”
沈爰恍然,喉咙突然一片酸苦,点头。
是啊,她本来要去的,但在知道他也会出席后,却选择了躲避。
原来,原来,他想见她。
“那天伦敦下了雨,没见到你,他在街上走了很久。”张世说:“不巧那天,那条街有游/行活动,人太多,场面一乱他右袖的宝石袖扣就被挤掉了。”
“易总回到酒店发现丢了一只,冒着雨又跑回去找。”
想到那个画面,他还是觉得震撼,又感慨。
“沈小姐……”
“易慎他,跪在地上找,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我劝都劝不住,他跟魔怔了一样。”
“好像找不回那只袖扣,他就要疯了。”
沈爰手指猛然抖动,干涩的双眸刹那湿透了。
眼前闪现出,易慎穿着昂贵西装,却像个流浪汉跪在伦敦街头,充耳不闻地摸索着找那只袖扣的样子。
像丢了魂,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模样…她光是想象心都碎了…
所以,重逢的时候,才没见他戴那对袖扣。
原来是在英国丢了一只……
她还一直为这件事暗自赌气。
“剩一只的袖扣也没办法再佩戴,但是易总又想随时随地看见它,带着它。”张世指了指她手里的表:“他就请人把另外一只的皇家蓝宝石打碎成小颗,镶嵌在腕表里,这样…就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了。”
沈爰缓缓收紧手指,握紧腕表,哪怕碎掉的玻璃碴扎着手心,她也不松劲。
她好后悔。
沈爰猛喘一口气,任由热泪滚落。
她好后悔。
张世补充:“还有您和易总目前住的那个小区,一开始不叫黛园,是易总投了大笔的钱给楼盘,买下这座小区的重新命名权。”
黛园其实就是——待爰。
…………
张世走后,接到易慎遭遇车祸后,他的律师也赶到了医院。
易慎的律师,是特地来找沈爰的。
因为易慎生死未卜,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所以律师提前找到易慎的保险受益人,提前说明情况。
直到这一刻,沈爰才知道。
除了人生安全险之外,易慎早就做好了遗产分配,倒也没什么可分的,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沈爰一个人。
也就是说,一旦他有什么差错,沈爰就成了炼锋的大股东,炼锋的游戏,包括《璨夜之书》,真的都成了她的囊中物。
有这份遗嘱担保,退一万步说哪怕沈家没落了,破产了,沈爰靠着这笔财富,也能过一辈子富贵日子。
永远不用为三斗米发愁。
【话说回来,《璨夜之书》这么成功,当初都是我提给你的idea,易总不得分点好处给我呀。】
【瞧沈小姐这点儿出息。】
【都是你的。】
这些真相如巨石砸下,把沈爰的心一次次碾压,摔碎。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易慎竟默默做了这么多。
到头来,只有她觉得是两人足足分开了五年。
另一个人,从未把心从她身上挪开过一天。
恍然大悟后袭来无尽的后悔和惧怕。
她接受不了他有半点差池。
她不能失去易慎。
为什么……
沈爰双手握紧了腕表抵在额前,在生死一线的红光下无声祈祷,愿意付出所有,换他平安。
祈祷着,泪再次淌下,她摇头,苦笑不堪:“我以为…”
我以为……
我以为你会恨我。
可是,你却偷偷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