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沉沉地睡去。
琴酒紧紧地抱着他,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去亲吻他的头发,去亲吻他的脖子。乌丸和光没醒,他在梦中呜咽了一声,下意识推了下琴酒。
琴酒条件反射地把他抱紧,但很快感受到怀里的人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不要了……阿阵,不要了……求……"乌丸和光小声嘟囔着什么。
琴酒迟疑了片刻,微微松开了一点,把耳朵凑过去想听个仔细,但对方却没再发出声音,还因为他凑过去的动作,又给他的脸来了一下。
不过这次的巴掌是软绵绵的,更像是一个很轻的抚摸。
想到刚才之前的那个巴掌,琴酒的眸色变深。他心想如果每次挨完巴掌都可以来一次的话,那他愿意每天被乌丸和光打。他这么想着,小心地把乌丸和光抱了起来,走向浴室。
乌丸和光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的。
他有轻微的起床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恼火地寻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打搅了他睡觉。
然后他就看见了琴酒——正在穿衣
服的琴酒。
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欣赏了两秒,记忆回笼,他脸色一变,从床上弹了起来。说是弹其实并不准确,因为他刚一动弹,就感觉浑身疼痛。骨头像是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是酸痛的。他又重重躺了回去,更加生气地盯着天花板看。
琴酒听见了他的动静,走了过来,蹲在床边问:“要起来吗?”
乌丸和光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琴酒,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对琴酒说:"滚。"一开口他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哑的。
使用过多。
他一想到昨天自己怎么阻止琴酒都不肯停下就来气。
他闭上眼,病恹恹地想,是他的错,同样是男人,他早应该想到琴酒不会馋到甜头就松口。
是琴酒第一次中药的状态迷惑了他。
他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昨天的那些画面,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子里缺少氧气,他感觉耳尖在升
温。
身边的床陷下去一块,一只手钻进了被窝。
乌丸和光像触电一样猛地往后一缩,躲开了琴酒的手。
但那只手不依不饶,被子里的空间就那么大,最后那只手还是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乌丸和光松了口气,慢慢放松了下来。
[没有发烧。]琴酒收回了手,对比了一下自己的温度。[但为什么他看起来不舒服?]
因为我全身痛。乌丸和光没有感情地想。
他感觉琴酒在试着把他从被窝里剥出来,他没动,但是在被完全剥出来那秒,他抄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朝琴酒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琴酒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手机,默默地放在旁边。
乌丸和光只恢复了一秒的活力,立刻又瘫下去了,他和琴酒对视,发现对方眼中居然没有丝毫愧疚。
呵,他怎么会愧疚,他满意得很。乌丸和光都懒得去听这家伙在想什么了。
他对琴酒说:“学狗叫给我听。”
琴酒看着他,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用意,但不是很想服从。乌丸和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了,懒得强求,没力气。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光脚踩在地上,把自己往厕所移。
琴酒跟在他屁股后面,捡起衣服
想给他穿上。乌丸和光没理他,反正什么都看过了。他在心里还是骂琴酒,心想这个时候这家伙又像只狗了。
乌丸和光慢吞吞地走进卫生间,慢吞吞地洗漱,又慢吞吞地把自己缩到了宽大的贵妃椅里——床他是短时间内都不会想再躺了。
琴酒全程跟在他身后,等他坐到椅子上后才找到机会把衣服递过去。“别着凉了。”琴酒说。
乌丸和光丢给他一个白眼。这个时候想那么多,昨天怎么什么都听不进去?
“帮我穿。”乌丸和光张开手臂,理直气壮地说。
琴酒没有怨言地服从了。
宽大的衬衫被披在乌丸和光身上,琴酒蹲下身,一颗一颗地帮乌丸和光把扣子扣上。他的指尖蹭过乌丸和光的身体,乌丸和光清楚地听见他在想什么。在遗憾自己这身痕迹被衣服掩盖上呢。
群大大大
乌丸和光心里飘过脏话。他身上还疼着。
他晃悠着腿,一下一下地踢在琴酒小腿上,说:“我饿了。”[我忘记了……]
乌丸和光毫不意外,他嗤笑一声,指挥琴酒:"把我外套里的那几根棒棒糖拿来,然后去给我买早餐。"
琴酒默不作声地给他拿了糖过来。
乌丸和光撕开包装把糖放进嘴里,抬头见琴酒还站在那没动,皱了下眉。琴酒开口问:“什么时候买的糖?”他怎么不知道?
乌丸和光舔了舔糖,回答:“莱伊送我的。”还好当时塞进了口袋。琴酒肉眼可见地不高兴了。
他站了两秒没动,然后在乌丸和光把棒棒糖拿出来的时候,飞速凑过来亲了他一口。一个很浅的吻,充斥着橙子味。
就像那个晚上那样。那天晚上乌丸和光也是吃了什么橙子味的东西吗?
琴酒知道乌丸和光喜欢和橙子相关的所有东西。以前他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他决定爱屋及乌。琴酒直起身后退了两步,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说:“我去买早餐。”乌丸和光把糖塞回嘴里,看都没看他一眼,视线投入手机。
琴酒离开了。
乌丸和光看了一会儿,在确定琴酒是真的离开后才放下手机。身上的疲惫还没有消去,大脑的疲惫就涌了上来。乌丸和光的枪和刀几乎不会离身,但这些都在昨天意乱情迷的时候被
扔到了一边。
他走过去把衣服外套穿上。
吃糖吃久了有点口渴,但乌丸和光环视了一圈,发现房间里的水早就在昨晚被喝完了。
他走去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就着水龙头的水喝了两口。
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流下,打湿了衬衫。
渴止住了,但饿却没有。
他烦躁地用冷水洗了把脸,抬头盯着镜子定定地看了几秒。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没有笑,神色冷淡,眉间是挥之不去的躁郁。
他冲镜子露出一个笑,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很假地笑了一下。
还是算了。
乌丸和光此时完全不想笑。
他站在镜子前,牙齿咬碎了棒棒糖。
但是这点糖分不能让他有半点饱腹感,也无法让他平静下来。他其实很清楚自己在因为什么烦躁。
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想摔东西,对着什么人大吼大叫,对着谁开枪,或者是选择——伤害自己。刀被从刀鞘里抽出,在浴室的灯下反着雪亮的光。
乌丸和光把玩着手里的刀,小刀在他手里快得舞出残影,稍有不慎就会刮去他一块肉。
乌丸和光厌恶失控的感觉,但这一次他很清楚地意识到,琴酒失控了。
他不再听自己的话,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踩在自己的底线上。
乌丸和光拒绝把任何可能失控的因素放在自己身边。
失控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
按照他以往的做法,他应该选择放弃琴酒,或者直接杀死对方。但他很清楚自己不会这么做。
他在琴酒身上耗费了无数心血,精心雕琢养出一个完全属于自己,会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会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存在,
现在让他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他又有那么一会儿非常非常想要杀了琴酒。说过永远忠诚,说过永远听话,说过不会违抗命令。
全是假的。
乌丸和光眼中满是戾气,刀脱手而出,刺向面前的镜子。
玻璃应声而碎,镜子里的乌丸和光消失了,洗手池里、地面上都落满了镜子的碎片,上面是无数个冷着脸的乌丸和光。
是他的问题,他没
有控制好,他的决定出了错,所以才会出现计划外的事情,所以琴酒才会失控。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乌丸和光把小刀收回口袋,看了眼到处都是的玻璃碎片,扯出一个笑。
拉开门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已经变得自然了起来,他看向琴酒正准备去推门的手,轻快地说:“我的早餐呢?"
琴酒快速地打量了乌丸和光一番,见他身上并没有鲜血或者伤口,才把视线转向浴室。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然后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他侧身让出路,说:“在外面桌子上。”
“等下自己买票回美国。”在吃早餐的时候,乌丸和光对琴酒说。琴酒怔了一秒,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房间里一阵安静,乌丸和光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似乎并不着急琴酒的态度。
"您又要半年不见我吗?"琴酒问他,原本放在沙发上的手收了起来,在口袋里握成拳。五年前也是这样,今天哪怕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结果却也是如此吗?乌丸和光想了下,回答:“或许吧,等我什么时候成为组织的BOSS,你再回日本。”他吃完了早餐,看了圈周围,琴酒适时地把一张纸放进了他的手心。在乌丸和光接过纸巾的时候,琴酒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松开。”乌丸和光淡淡地说。
平静的语气烫得琴酒松开了手。他上前一步靠近乌丸和光,声音沉闷:“我——”他刚开口,乌丸和光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乌丸和光当然会选择去拿手机。他挑了挑眉,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他原本以为会是姓乌丸的那两位,没想到拿起来一看,却是赤井秀一。
“早,莱伊。”乌丸和光象征性地问了个好。心里思考着赤井秀一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用意。“明美失踪了。”
乌丸和光没想到赤井秀一一开口就是这么给力的一道消息。他奇怪地问:"为什么你会想到跟我说?唔,你其实可以报警的。"
"……"组织的继承人,在这种时候建议他报警?
赤井秀一决定跳过这句话,他冷静地说:"不,我只是来跟您汇报一声,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需要去找明美,可能没有办法随叫随到。"
乌丸和光说:"没事,
宫野小姐也是组织的成员,我跟你一起去找她好了。"赤井秀一没有拒绝,或者说他的本意就是这个。
一个是因为有乌丸和光的帮助能更快地找到宫野明美,另一个则是他知道乌丸和光迟早会要和宫野明美见面,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趁这次机会。
是在他知道的情况下,他或许能做点什么。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把宫野明美找到。
两人三言两语就决定好了在哪里见面,挂断电话后乌丸和光看向琴酒。乌丸和光还没开口,就琴酒抢在了前面。
琴酒立刻把刚才被赤井秀一打断话的恼怒放在了一边,迅速说:“我先陪你一起去吧。”
"然后顺势跟我们一起去找宫野明美,再撒个娇装个傻,耍赖说不去美国是吗?"乌丸和光一句话把琴酒的所有想法堵死了。
琴酒的嘴角微微下撇,他说:“我像是会做这些事的人?”这些词从来都和他无关。乌丸和光笑了下,说:“挺像的。算了,等解决完这件事你再走吧,也不差这一小会儿。”琴酒敏锐地从这句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他说:"你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会失踪。"乌丸和光没否认,他伸了个懒腰,说:“出门吧。”琴酒却是站着没有动。眼睛和肢体都在说着拒绝。
乌丸和光知道他不是拒绝去找宫野明美,而是在拒绝着去美国。
“不要得意忘形了啊,阿阵。”他笑眯眯地看着琴酒,亲昵地拍了一下琴酒的脑袋,说出来的话却很傲慢,“你是属于我的,所以说,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既然琴酒想要继续这个话题,那就继续吧。
琴酒没有说话,但乌丸和光知道他心里又在恨自己了。
还好琴酒不骂人。不然乌丸和光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想抽他。
乌丸和光不介意再让他恨自己一点,他补了一句,态度轻慢:“我想睡就睡,想让你滚就让你滚。"
琴酒没有骂人,也不会骂人,他注视着乌丸和光,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意识到对方是极其傲慢的。
此时他出奇地平静,平静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平静不代表心里没有恨,但他很惊讶自己并没有强烈的怒气。
大概是因为贪婪在昨晚得到了稍微的满足,他想。
乌丸和光
似乎忘记了昨天晚上的那些狼狈。琴酒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提醒他。
表面上看起来他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得到,不但没有得到,还将会再一次离开乌丸和光身边一段时间。
实际上琴酒比谁都清楚,他得到了什么。他会把所有的一切记脑海深处,刻在骨头里。
他知道了乌丸和光对他的偏爱和无比在意,发现了即使触碰了乌丸和光的底线他也会为自己退步,会心软,会原谅,会纵容,他可以占着乌丸和光的偏爱为所欲为。
他忽然想到了很久之前不知道在哪看到的营销号,说的是教育,说长辈的过于宠爱是害了小孩也是害了他们自己,会让小孩变得以自我为中心,会一步一步走向错误的道路,养成不好的性格,还会连累家长。
琴酒从来没有承认过乌丸和光是自己的长辈——只大六岁,也就只有乌丸和光自己会这么想。但在这个时候,琴酒想,性质或许差不多。
乌丸和光可能不知道他对他的纵容养出了什么样的猛兽。
没有关系,以后他会知道的。
心底的魔鬼慢慢咧开嘴笑了一下。琴酒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垂下眼睑,没有去看乌丸和光。乌丸和光的手早就离开了琴酒的脑袋,自然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
他迈开腿,往门口走去。
两人离开房间,琴酒去办退房手续了,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让乌丸和光,所以他站在五米之外,看着前台工作人员用惊疑不定的神情打量着琴酒。
他知道在前台工作人员惊讶什么。乌丸和光感觉有点好笑。
一定是在想为什么自己昨天是带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开/房,今天早上过来却是另一个银色长发的男人过来退的房。
琴酒其实也想到了,他凶狠地瞪了前台工作人员一眼,对方立刻就收回了视线不敢再看。
乌丸和光站在旁边等着,抽空处理了一下昨晚堆积的事物,一条一条邮件和信息回复下去,然后就看见了贝尔摩德半夜发过来的一个感叹号。
乌丸和光回了她一个问号。
没想到的是刚回复没过几秒,贝尔摩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乌丸和光看了看琴酒,又看看手机,隐约觉得贝尔摩德不会说什么好话,于是无声无息地往旁边走了一点。
"上
午好,你的身体还好吗?"贝尔摩德问。“……”乌丸和光回答,"多谢关心,我很好。"
贝尔摩德显然是不信的,她笑了几声,似乎和乌丸和光关系很好的样子,说:“你不知道,琴酒那会问我的时候,还问我细节,我怎么会……"
“停。”乌丸和光打断她,没有兴趣跟她假惺惺做好闺蜜,他直接了当地问,“要问直接说,现在琴酒不在我身边,但再过两分钟就不一定了。"
贝尔摩德停顿了两秒,再开口的时候她的语气一下就变了,她意味深长地问:“你现在还是坚持认为,你没有在养狼为患吗?"
“没有。”乌丸和光平静地回答。
贝尔摩德撇撇嘴,主动解释:“我并不希望你和琴酒的复杂关系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他对你不忠诚的话,处理掉就好,你不是说你还有别的狗吗?"
“我倒是没有看出来你这么恨琴酒,他不是还答应帮你解决宫野姐妹吗?”乌丸和光笑笑,语气温和,后半句话温度急转直下,"处不处理是我的事,你可以闭嘴了。"
贝尔摩德没有生气,她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记得你之前处理对你不忠的人可是很利落的,没想到现在会见到你会对琴酒心软,你不会真的有点喜欢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