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安心很多。
别人为我停留,总会引起我内心深处的一种焦虑,我焦虑耽误了他人,也焦虑自己成为耽误他人的阻石。这种焦虑不是出于我恐惧和他人缔结联系——我从来没有恐惧过这个,而是源于我永远都渴望自己是利于他人的。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我拿着锅铲,遁进厨房,继续炒菜,“你在我身边的话,我会觉得很放心。”我笑着说。
莫亚蒂难得接下了这句软话,他说,“我会让你更放心的。”
我本来还没弄懂他的‘让你更放心’是什么意思,但接下来的几天,莫亚蒂身体力行,向我展示他‘让我放心’的具体行为——包括且不限于,拿黑色马克笔在裴可之的白瓷盒子外面画了王八;半夜起来偷吃明天的早饭;偶尔吊死在我的房间门口,当我开门时吓我一跳。
还有整天躲在梧桐树后面,等我满屋子喊他名字吃饭,连马桶盖都掀起来,朝下水道喊‘莫亚蒂——莫亚蒂——’,他再蹑手蹑脚地偷摸到餐桌上,一口气吃完所有我爱吃的排骨,并用一根根肉渣都不剩的骨头在桌上拼出两个字‘好吃’。
悬着的心放没放下我不确定,但结束和莫亚蒂斗智斗勇的每一天,我躺在被窝里,都由衷地感到,和莫亚蒂斗智斗勇后由内而外的疲惫。
这或许算是莫亚蒂特别的安慰人的方式。通过让我的生活鸡飞狗跳,令我累得无暇沉浸在柏砚死去的哀伤里。
每天独自一人躺在黑夜里,我望着床头柜上一排排柏砚缝制的玩偶,还是会想念他,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像最初裴可之刚走的时候那样。但我确实好了很多。
柏砚走后的一个半月,我做了一场相当漫长的梦。
我梦到我和柏砚的小时候,六岁出头。两个孩子手拉着手,在幼儿公寓的大树下面亲昵的聊天。六岁的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六岁的柏砚安静地听我说话。我站在旁边,不停笑着听幼年时的我和他聊天。
‘柏砚柏砚!为什么我对着你眨眼睛不能拍照?’六岁的我瞪大了眼睛,不停对着柏砚眨,试图发出‘咔擦咔擦’的机械声。
柏砚冷淡地回答我,‘冬冬,你不是相机。’走了没几步,六岁的我又被角落里的东西吸引,年幼的孩子惊奇地指着那处地儿惊呼,‘哇!这里有地板章鱼!’柏砚纹丝不动,拉住要冲过去和地板章鱼打招呼的我,告诉我说,‘冬冬,这是老式的拖把。‘走着走着,还是个胖乎乎小孩的我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不太舒服地扭来扭去,柏砚看向我,我扭扭裤子,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好像塞牙了!’柏砚打量我一番,他随即纠正道,‘冬冬,是裤子卡在你的屁股里了。’六岁的我把裤子从屁股处解救出来,相当崇拜地望向柏砚,只觉得他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什么都知道。
我听着童年时的我和柏砚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真稀奇,往日我对我和柏砚童年时的样子,也就只剩下一个大概的、模糊的轮廓。可如今在梦境里,我却能回忆出这些细致的对话。
我目送两个孩子手牵着手走远,直到他们消失在我的梦乡。这是不是说明,有那么一部分的我——多年以来,被我忽视的某个部分的我,一直清晰地记忆着这些琐碎的,被我遗忘的记忆?
我也不太明白。
我醒来时,已经到中午了。
我出乎意料的睡了个超级懒觉。睡醒后,我的精神状态也出乎意料的好了很多。不安的内心,似乎又平和了下去。
我推开门,正巧撞到莫亚蒂踩在一张凳子上,往梧桐树搭了条绳子要上吊。
我简直要被他坚持不懈给我找麻烦的行为气笑了。我走过去,一把将他薅了下来。
“好了,你别闹腾了,我现在好多了,”我拽着他脖子上的麻绳,在他痛呼着‘姜冻冬你轻点!’的声音里,将他拽进屋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