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并不大,一方灶台上镶了大小两只铁锅,一个用来煮饭,一个用来做菜肴。墙边摆着一只松木做的饭橱,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整齐的摆着盘碗。
如今就在这丁点儿大的地方,硬是挤满了三个人,几乎不小心就会撞到一起。
陆琴心将泡洗好的红豆,尽数倒进大锅中,眼中透过窗棂,看着站在院中的贺勘。她有希冀过他会留下来,但又不敢奢望,身为母亲,她对不住这个儿子的太多。
如今人留在这儿,怎能不叫她心生欢喜?虽然还是同她不愿多说,可她已经非常满足。
当然,也明白是因为孟元元留下了贺勘,为此陆琴心心中更是喜欢这个儿媳,几番问喜欢吃什么。
总也心中偷偷想,这算是团圆节了罢。
“元娘啊,你洗洗手回屋去坐会儿,这儿让我和紫娘来做。”陆琴心说着,就将孟元元往外推着。
紫娘擦了把手,笑着道:“夫人和少夫人一起出去罢,这么点儿大的地方,实在盛不开咱们三个。”
有时候人多不一定出活儿,都挤在一起,怪忙活的。尤其,陆琴心心思全在贺勘那儿,老是走神儿。
陆琴心道了声也好,干脆拉着孟元元出了伙房:“交给紫娘罢,咱们回屋去坐。”
孟元元称是。在伙房里,她也就是帮点儿小忙,主要两位长辈在里面,她总不好就在一旁干站着。
两人刚从伙房中出来,贺勘便往这边看了眼。先是看着陆琴心,而后视线落在孟元元身上。
“元娘,你同勘儿去说说话,我先回屋准备下。”陆琴心道了声,拍拍孟元元的手,自己先行离开。
日暮将落,倦鸟归巢,摇晃的竹林停歇了。
孟元元一步步走向贺勘,他腰身挺立,一副顶好的相貌。老话都说人不可貌相,的确是这样,他这样的疏淡外表下,却背负了那么多过往。
从来将所有事情埋在心里,自己顶着一切往前走。
今日从紫娘口中得知一切,才知道他过得有多辛苦。
“公子喜欢吃甜红豆,是不是?”她到了他的面前,笑着问了声,嘴角软软的翘着。
“嗯?”贺勘稍一愣,看着她脸上暖暖的笑,并没回应。
孟元元眼睫轻扇了扇,重复了声:“是吗?”
是的罢,紫娘说的,他小时候爱吃甜,尤其是红豆沙。所以在红河县秦家时,他看着她手里的红豆小包,其实是想起了陆琴心罢。
贺勘走前一步,与孟元元更近了一些:“是,喜欢。”
他点了下头,承认了自己这个喜好。
有多久了?贺勘已经忘记,有人会问他喜欢吃什么?
“我也喜欢。”孟元元仰脸看他,在他眸中看见了映照出的自己的笑脸。
“元元。”贺勘落在身侧的手攥了下,心中深处蔓延着欣喜。因为,她肯主动与他说话了,而且是关于他的喜好。
她是说过愿
意跟他回来,可他也明白一直是自己在往她靠近,她只迈出一步,然后不再往前。哪怕与她多热烈的结合抵磨,云雨翻覆,仍旧还是隔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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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唤了她的名字,然后也不说什么,就是盯着她看。
孟元元看着他眼中各种情绪翻涌,突然就想起回洛州的船上,他将她摁住痴缠时,也是这般深沉无底。想想就有些打颤,两人各方面相差悬殊,着实要将她拆散了一样。
“走,跟我来。”贺勘攥上她的手,拉着就跑。
孟元元还未反应上什么,就被拖着手带进了竹林中。
林中阴沉昏暗,一尺多宽的小径上,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他跑在前面,横生而出的竹枝抽在那张好看的俊脸上,他仿若未觉,只带着她继续跑。
“去做什么?”孟元元提起裙裾,步子只能快速的跟上他。
贺勘没回应,一直带着她跑过了竹林,然后脚步仍旧不停,直到了前面清荷观。
天边残留着几缕霞光,卸去了白日里的热闹,整座道观安静下来,庄严又肃穆。
几名道人结伴从正殿出来,结束一天的忙碌,开始去做自己的事情。
孟元元想抽回自己的手,道观这样的庄严之处,怎好拉拉扯扯?可是他攥得更紧,一点儿没有松开的意思。
贺勘带着她走进道观正殿,正中的供台上,是三清尊神的高大神像。
两人站在那儿,看着三尊神像。
而此时,贺勘松了孟元元的手,走去功德箱那儿,往里投了银钱。孟元元看得分明,他把整个荷包给投了进去,哗啦一声响。
她眨眨眼睛,不禁疑惑。然后又见他撩袍跪去蒲团上,仰望着三清尊神。
过了一会儿,贺勘从蒲团上站起,这才走回来道孟元元身旁,重新拉上她的手。
两人走出正殿,孟元元侧着脸去看他,发现他神情很是松快。那他适才跑这么急,就是来拜神?
“是不是想知道,我在神前许了什么?”贺勘回看着她。
孟元元嘴角弯了弯,脸颊上酒窝一陷:“公子,功德钱不必全捐出去。”
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这样的,把自己荷包投进功德箱里。
“不是吗?”贺勘问,回头看了眼正殿,“那回去取出来罢。”
“当然不行。”眼看他真想转身回去,孟元元赶紧将他拉住。
哪有这种事儿?都已经投进功德箱里的银钱,再回去抠出来。
贺勘噗的笑出声,猛然一停步,就见妻子撞来自己身上:“我知道了,不会回去。”
他扶她站好,手里帮她揉着额头。
孟元元瞪他一眼,没想他竟是逗弄她,软唇抿了下转开身就走。
“元元,你等等我,”贺勘快走两步,跟上了孟元元,手指伸过去勾她的,“你还没回答,我刚才在神前许了什么?”
孟元元故意把两只手
() 叠起(),??炁??()?[()]『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让他的手落了个空:“公子许的愿,必然是明年春闱高中。”
说着,她歪着脑袋对他一笑,就见他眉间皱了下。
“不是,”贺勘手指曲起,轻弹了一下孟元元的脑门儿,“再想。”
孟元元停步,揉着额头面对他:“官至宰相?”
“你,”贺勘被气笑,也就反应上来她这是故意其他,为刚才自己逗她,“原来你也会记仇?”
这样有生气的她,是他不曾见过的。要说见过,就是她对着穆课安会这样。
自在而坦然的说笑。
孟元元微愣,随后笑笑:“那公子许的什么?”
贺勘手指点在她的嘴角,好像在描摹着她的笑。他垂下眼眸看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