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里去——他把胳膊从桌上拿下来搭在膝盖上,又惊觉这样看起来很别扭,于是来回犹豫三番,最终选择假装自己没有这双手;两条腿在桌子底下从分开变为合上,结果变得更难受了,只好恢复原样;两只脚最不安分,先是平行,而后转成外八,又转成内八,最后被他自己一巴掌给拍得入了定,可没一会儿,就又开始颠。
他只觉得,乱抖的腿要打结了,无措的手指要打结了,一片空白的脑子也要打结了!
“好了啊!好了啊!收!”
就在秦淮憋得快要灵魂出窍的时候,班主任及时控了场,宣布道:“午休时间到!众爱卿们!速速睡觉!散会!”
同学们十分配合地回应:“遵旨——”
午休时间是相对自由的,乐意休息的就趴在课桌上休息,要写作业的就管自己写作业,别发出声音吵到别人就行。待老师走出教室,坐在第一排最靠门口的一个小姑娘站起来,小声说了句“我关灯了啊”,便将教室里的灯关掉了,只留了讲台上的两盏灯。
室内的光线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强烈刺眼的日光被厚厚的遮光窗帘阻挡在外。昏暗,但不至于视物艰难。
秦淮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取下他挂在椅背上的校服外套,将它披在肩上防止着凉,这才双臂交叠地在课桌上趴下,缓缓闭上了眼。
他听到吊顶风扇“吱呀吱呀”地响,秦淮突然想,要是它转着转着掉下来了该怎么办——他从小学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个问题了。
他听到挂在教室后头的钟走秒声很大,像一个老头拖沓着步子磨蹭着上楼梯——秦淮又想到他小时候住在外公家,外公的布鞋走在水泥浇的地板上就是这种声音。沙沙的,慢慢的。
他听到窗外的风吹过树叶,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秦淮听着听着,睡着了。
也许是这两天太累的缘故,他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之间还做了一个梦。梦的内容总是记不太清楚的,但是秦淮醒来时心跳很快,几乎可以说是惊醒,以至于显而易见的,这是个噩梦。
他努力回想梦里发生了什么,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越想要抓住,那些零散的画面就变得越发模糊——好像有人在哭,有人在跑,刺眼的白光将一切都灼烧成虚无……他感觉很难过,很害怕,很无助。
午自修的下课铃响了。
秦淮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他伸手勾过放在窗台上的水杯,拧开杯盖,喝了一口,而后拍了拍脸,站起身,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了把脸,便转身往教师办公室去了。
班主任办公室一般都在两栋教学楼相接的走廊上。秦淮没怎么来过,于是他抬起头看向一间间办公室上挂着的名牌,一扇门一扇门找过去,最终在写有“时含沙”的块名牌下停了下来。
时含沙就是他的班主任——那位爱穿各种颜色的一整套西装的、短头发的女老师。
秦淮抬起手,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这才转动门把,推开了门。
办公室里的灯是关着的,窗帘也没有拉开,只有左边最里面的那个工位点着台灯。秦淮以为老师们都还在休息,刚想关上门,就见那亮着灯的工位上探出一颗脑袋。
是时含沙。
时含沙冲他招了招手,小声说:“过来吧!”
秦淮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反手关上了门。
“你一下课就过来了,中午没休息吗?”时含沙放下正在批改的作业,弯腰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拿出一个小箱子,说道,“下午还有数学课,中午不休息,上课要犯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