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张灯结彩。叶政廷原本的王宫又扩建,按照新组建的礼部建议,按照旧时禁宫的规格规划后宫场所。
皇子们念书的国子监设在禁宫东面,所有未成年皇子都要在国子监念书,每日卯时入,申时出,寒窗苦读勤学苦练。
登极大典之日,皇子们要在清辉殿祝贺新帝,到时候免不了被新帝一番考问。皇子们进益飞速,希望登极大典日在父皇和文武百官面前大展才华。但总有几个特立独行的皇子,无论太傅绞尽脑汁如何教,怎么都学不会,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其中就有十六皇子叶长洲。
叶长洲十五岁,在一众未成年皇子中算年纪大的,偏偏就数他最让太傅头疼。别人一首诗教一遍即会,他一首四言绝句背三天还是上句不接下句,气得太傅发了好大脾气,将他赶出门,罚他站在院中樱花树下。
叶长洲站在樱花树下捧着书摇头晃脑念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屋里传来他幼弟们的嬉闹声,皆在嘲笑他脑子笨。他却不恼,尚且有些稚态的脸庞挂着温和的笑,一遍遍诵读着幼童都会背的诗句。一阵风吹来,洁白的樱花洋洋洒洒飘落,犹如下了一场如梦似幻的雪。花瓣飘落他满头满身,给这个俊美单薄的少年平添几分诗意。
随即,一声苍老且愤怒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诗意:“叶长洲,今日午时若还背不下这首诗,自行进来领十戒尺!”
“哈哈哈。十六皇兄又要挨手板啦!”
“他昨日挨打手板还没消肿呢!”
“十六皇兄,你加油!”
屋中,皇子们七嘴八舌笑作一团。
“砰砰砰”老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戒尺在案上敲得震天响:“都安静!你们也一样,今日若默不出屈子的《离骚》,都跟叶长洲一样的下场!”屋里顿时哀声一片,皇子们叫苦连天,但不得不回到自己座位,摇头晃脑诵读。
阳春三月草场莺飞,樱花树下书声阵阵。叶长洲站在院中,手捧的明明是《唐诗宋词》的封面,但翻开里面却是《群书治要》的内容。
此书乃魏征等社稷之臣,从唐前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精选的六十六部典籍中撷取最精粹的治国理政智慧汇集而成,乃监国太子方能学的帝王治国理政经验。若是被人发现他胆敢学这样的东西,便是欺君罔上的忤逆大罪。
他嘴里颠三倒四念着简单的四言绝句,一双俊秀的眼眸却贪婪地盯着书上的每一个字——这书来得极其不易,是赵婆婆想尽办法弄来的,叶长洲必须趁无人发现快速看完并熟记。
他以为自己的装傻充愣的小把戏不会有人来打扰,谁知此时国子监屋顶正坐着一个少年将军——刚从西南军营回坞原参加登基大典的薛凌云。他从战场回到这繁华安稳的都城,整日无所事事,便四处闲逛招猫逗狗。
他是当今唯一异姓王的世子,还是新封的太子亲卫,这坞原便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他今日刚发现国子监院中有这么一大片樱花,便谁也不告诉,飞身上屋悄咪咪摸过来半倚在屋顶,惬意地支起一足,一边啃梨一边听老太傅气急败坏地骂人。
他见叶长洲被赶出来,瞥了他一眼,轻声自语笑道:“蠢货!”他瞧不上这些养在宫里的皇子,认为他们是温室里的娇花,这在乱世若是无人保护,必定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一颗清甜的梨子啃完,薛凌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转身一看,那叶长洲还站在树下颠三倒四地背着那极其简单的诗句。
“烟花三月下扬州,唯见长江天际流,接天连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叶长洲捧着书看得津津有味,嘴里却念得牛头不对马嘴。
薛凌云听得直皱眉,用小拇指挖了挖耳朵,小声自语:“这人怎么蠢到如此地步?那肩上扛的是脑袋还是榆木疙瘩?”
“毕竟西湖六月中,银汉秋期万古同,窗含西岭千秋雪,年年并在此宵中。”叶长洲嘴里念念有词,却浑然不觉将几首诗给窜成了一首,居然还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