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许如此狠毒的誓言,不是因为真的会遵守,而是他压根就不信什么毒誓。若是赌咒发誓就能伤害一个人,那么世间位高权重者早就被对手咒死了。
他不当真,但常氏却当真了。她浑浊的眼死死盯着叶文惠,半晌才道:“拿纸笔。”
狂风呼啸着刮起地上落叶在天空打着旋,冷雨滴滴答答寒彻骨髓,坞原的天晦暗得像要随时塌下来一般。
刚入夜,叶文惠手持一盏羊角灯踏出瑶华宫大门,寒风冷雨刮起满院子的萧条,黑靴踏着湿滑的地面,一步步朝外面走去。
守卫见叶文惠撑伞持灯离去,忍不住好奇地转身看着漆黑一片的瑶华宫。只见那里面一丝光亮都没有,风雨吹动大殿的门,“吱呀吱呀”晃动作响。
“门怎么没关。”守卫内心有些不满那高高在上的亲王,走过去想将殿门关上,抬眼瞟了一下殿内,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结结巴巴喊道:“祸……祸……祸事了!”说完吓得连滚带爬边跑边报信,“统领,不好了!皇贵妃上吊了!”
风雨飘摇的瑶华宫内,常氏一身素白,枯瘦的身躯高悬房梁,头颅低垂着,头发覆面,白衫被风吹得飘摇。她用一根白绫将自己挂上去了,在她亲儿子的帮助下。
当朝皇贵妃自缢而亡,在宫中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骚乱,守卫统领先去禀报了袁氏,袁氏坐在妆镜前,宫人正在给她拆头上的珠翠。
“这么快就死了,本宫还没玩够呢。”袁氏盯着镜中的自己,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没回头,对守卫统领道,“你去禀报陛下吧,他安排就好。”
“诺!”
清辉殿,叶政廷披着外袍坐在案前,脸色很差,一言不发听叶文惠跪着哭诉。
叶文惠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托过头顶,哽咽道:“母妃十分后悔自己犯下的罪行,要儿臣一定要将这封手书亲自交给父皇,说否则九泉之下难安……儿臣怎么也没想到,母妃竟然这么想不通……”
叶政廷冷着脸示意左忠勇去将信拿过来。
叶文惠继续哭道:“儿臣应该打开信看一看的,应该劝她好好活着,向父皇赎罪。”
左忠勇弓腰屈膝将信呈到叶政廷面前,他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的确是常氏的亲笔:庆安国皇族常氏有女元香,生来便是龙凤身,父兄溺爱,陛下娇宠,艳冠后宫三千佳丽。但元香生性偏执顽固,渐被权势蒙蔽心智,得步进步欲求不满,对帝后心生怨怼,犯下滔天大罪,悔之已晚。
元香身患不治隐疾,蒙帝后厚爱,遍寻天下名医却不得而治。元香念及自身所犯罪孽,实在难忍身心折磨,不欲活着生受煎熬。但念帝后多年照拂,不忍陛下伤心,特特留书一封。愿帝后康健,皇儿无忧。人生大梦一场空,斩尽悲欢绝笔去。常元香绝笔。
这封信先是认罪,再说自己得了重病无法医治,将常氏的死完全归咎于她自己,还不忘处处提及帝后对她的好。
有这一封信在手,便不怕庆安国的问责了。叶政廷自然知道叶文惠做这事是在向自己示好,也满意拿到这样一封常氏的亲笔信。以常氏决绝的性子,只怕自己和皇后就是用尽阴司内狱的手段,也休想让她心甘情愿写下这一封信,果然只有她最牵挂的人才能斩断她的坚持。
叶政廷看着殿中跪着的儿子,明知他时时刻刻都想讨好自己取得信任,可叶政廷看着他心里还是一寒:此子如此狠毒手段,连亲生母亲都能下去手,有朝一日若给他无上权力,他会不会弑君弑父?
叶政廷不动声色收了那信,看着叶文惠道:“既然你母妃自尽谢罪,朕也不多做追究。封锁消息,不可传到庆安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