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春日,桃花开的娇艳,这一路上落英缤纷,春景美不胜收,然而一贯风雅的谢文喆此时顾不上观赏,急急踏在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春日的鹅卵石尤其湿滑,谢文喆却顾不得这些,大步往府衙走——此时的时间弥足珍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曲炳君会一拍脑袋说走就走。谢文喆自己的布局还未完成,若是网还未撒好叫猎物跑了,那才真是后悔莫及。
这片桃林很是茂密,林中有一泉活水,便在此处挖了个小小的水潭,水潭西面是一座造景的假山,绕过假山便可踏上在水面蜿蜒的窄窄的一条栈道,如此造就了一个精致的园林景象。
谢文喆平素很喜欢这处小小的造景,而今却顾不得欣赏,他走至假山处,正要走上栈道,便听得前面有人说话,想来是有人选在了此处密谈。
既是密谈,谢文喆便识相的想躲了去,免得发现彼此,一场尴尬,谁知那边却提到了他的名字。
“谢文喆”这三个字往耳朵里一钻,他再不偷听可就说不过去了。
好在这假山将他挡了个严实,他虽看不见说话的人,却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一人道:“前日郑相欲为圣上东巡拉拢户部侍郎,碰了个软钉子,今日倒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谢文喆早朝后就去了政事堂与郑相说话,郑相态度并不热切,二人所言内容不详。”
另一人沉吟片刻,开口问道:“今日郭常元的话是早有准备么?他可透了什么风声?”
“郭常元城府颇深,倒也看不透,不过他也就是个右相的发声筒罢了,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只是如今谢文喆立场诡异,琢磨不定,可要着重盯紧了他?”
“不必……你在他面前,只怕会露了马脚,只这般不冷不热的便好,尽量与他少接触些。”
谢文喆牵起唇角,这二人他都认识,不仅认识而且熟悉,熟悉到听着声音就能知道是谁的程度。看在二人如此看的起他的份上,便不去惊扰,只待这两位说完了话分开,他才自假山后走出,也算免了彼此的尴尬。
谢文喆一路踏着落英归来,在府衙门口便遇到一位相熟的文书。
“谢阁老这是去桃林散步了?”那文书笑道:“康总管来了一会了,想必是君上要召见您。他见您不在,问起来时我们只说您是去查阅记档了,您可别说漏了……”说着又指了指他的肩上,谢文喆偏头看去,见右肩落着一片桃花花瓣,
他把花瓣拿下来,笑着与这位文书道了谢,径直走入了府衙。
康和安正坐在堂上喝茶,抬眼见了谢文喆便放下了茶盏:“你可算回来了!”
谢文喆朝他笑道:“我去查几份记档,回来的晚了。”说着走上前去,在康和安面前摊开右手。康和安一脸困惑低头去看,只见一枚挑花花瓣正在谢文喆掌心中。这位康总管面色变了变,最后仍笑着道:“君上召见谢大人呢,可不敢让君上久等。”
谢文喆一笑,收回手去:“康总管说的是,我这就随您去见君上。”
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中书省府衙,向着明政殿方向去。
康和安突然道:“如今耽误的时候有些多了,不如你我自偏僻近路过去,可好?”
谢文喆一笑:“能省些时间自是好的。”二人说着,绕过春日的御花园,寻了一处僻静所在。
康和安先停下脚步:“谢大人倒是好胆魄,还敢与康某来这四下无人之处。”
谢文喆一改平日端正,往旁边的墙上一靠:“有什么好怕的,和安还能杀了我不成?你看看你那个小身板,再看看我的,咱俩如此势均力敌,打起来恐怕要互相扇耳光咬人抓头发,那场面未免太难看了些。”
康和安笑起来:“你既然知道卢安丰是我的暗桩,又刻意告诉了我,那想必是要以此事在我这里得些好处了,不妨现在就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