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室内静下,只余夫妻两个。
杨毓站在丈夫身前,看?着他的双眼渐失光亮, 已不复年轻时的俊美?模样,眼角遍生皱纹, 延至斑白?的鬓发。
心里涌上酸意,小心地蘸药抹他的眼, 声音微哽道:“大夫都叫你少用些眼,你总是不听, 要等真的瞧不见东西了,到时可怎么办?”
卫旷仰头,尽力将被药噬咬的眼睁地更大些,好让妻子上药。
也?望着嫁给?他三十余载的妻子,曾经的鹅蛋脸发腮微肿,道:“等此次两个孩子回来,我就?将手里的事务都交出去,年纪大了不顶用,总要他们将担子先接过去,趁我还在时,能指点他们。”
“我闲下来了,就?带你出去逛逛,这些年你操持府里的事务,我也?常在外?头,都没能好好陪你,老?了再不挽回些,怕你下辈子都不愿意嫁给?我了。”
杨毓被逗笑,空的那只手拍下他的肩膀,“你说的什么胡话,谁下辈子还嫁给?你!”
卫旷攒眉笑道:“不嫁给?我,那你嫁谁,难不成是那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宋昶。”
明光从碧纱窗透进,照出漂浮的细小尘埃,掀开了过往前尘。
夫妻两个正在打趣,忽地门外?响起?丫鬟的惊声:“三爷!”
很?快,青竹帘幕被撩开一角,转见他们的小儿子走入屋里。
杨毓诧异不已,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丈夫的问:“不是说三四日后?回来吗?”
她手里还拿着药,忙迎上去,往小儿子后?面看?,却没见长子的影子。
“怎么不提前派人回来说声?你大哥呢?”
还不待问话,卫陵调侃笑道:“大哥在后?头,该是三日后?回来,我怕爹娘想我得很?,就?先回来见你们。”
自个的儿子,卫旷还能不知道他什么德性,回来看?他们是假,急着见媳妇才是真。
只掀着眼皮问道:“什么时候回的?”
卫陵答道:“昨日夜里,我看?爹娘都睡了,不好打搅,这会才过来。”
转望母亲手里的药,又看?向父亲,皱眉问道:“爹的眼睛没好些吗?”
杨毓神情泛愁,道:“好什么,还是老?样子。”
卫陵搬来桌边的圆凳,接过那装药的盒子和木棉签子,对母亲道:“娘,你坐着,我来给?爹上药。”
杨毓笑地坐下,将人好一番细瞧,心疼道:“人都瘦好些了,也?黑了。”
卫旷抬头,目光定落小儿子身上,打量道:“从前在富贵窝里待得久,现下瞧着有精神多了。”
话是这般说,但当爹的哪里不会关心儿子,当下转问起?在北疆的日子来。
杨毓也?跟着问起?来。
她本就?不太?答应小儿子去北疆,经历那些危险的战争,一个自出生就?在京玩乐长大的孩子,能会些什么。但丈夫应允,她不好多说。
不想去北疆这大半年,竟屡立战功,最?后?破灭狄羌,杀死汗王阿托泰吉,将剩余的羌人往更北方驱逐,都赖于小儿子的指挥。
如今她是又骄傲,又有些后?怕地问:“可有受什么伤?”
卫陵一壁小心地给?父亲涂药,一壁笑应爹娘的问。
等药抹好,话还没说完,他再挪来张凳子,叫丫鬟送茶水过来,三人坐着继续聊。
说完外?头,再论家?里。
不可避免地谈到卫度和郭华音的那桩糟事。
后?来卫旷派人去查过那个郭华音,确实是他那个二儿子先起?的意。
这些暂且不议,光是郭华音堕掉了肚子里的孩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