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笙耐心的等了一会儿,突然一阵恐惧袭来,害怕他又晕过去,连忙一把掀开了被子。
不料却看到了蜷缩在一起,哭得眼睛通红的江墨。
江墨骤然看见他,呆了一秒,随即又将被子夺了过来,他睫毛被泪打得湿漉漉粘在一起,嘴角委屈得抖了抖,恶狠狠又可怜兮兮地质问道:“哪有人会直接掀开被子!”
梁淮笙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
又听见江墨说:“对我这么不耐烦,说!你今天到底去干嘛了!”
“还跟傅澜和你弟在一起,是不是又在说我的坏话?”
梁淮笙知道哪里奇怪了。
这样生动真实的江墨,只存在于他小时候,那时他就像透明的纸,爱恶都一眼能看透,没有被长辈刁难过,也没有被恶意揣测。
梁家的那些大人对梁淮笙留着情面,但不会在意江墨的死活,他独自一个人,没有家人为他撑腰,父母甚至是增加他人“成见”的砝码,于是他们便可以肆意欺负他,把一个还未满十八岁的孩子逼到绝路。
就算这样,他还对他说过,“别出现在我家人面前。”
不对的。
是他们以己度人随便污蔑一个少年的真心,是他们不配再出现在江墨面前。
到了半夜,江墨起了烧。
长岛台风过境,海浪呜咽。
“阿笙!”江墨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窗户!”
梁淮笙原本坐在不远处看文件,被他惊得一个踉跄扑到他床前,握住他四处乱抓的双手,“墨墨?”
江墨浑身颤抖,冷汗把额发浸湿,脸色青白,两颊却泛着病态的潮红,他不自觉地将身体缩成一团,输液的手狠狠压向胃部,针头挣扎间被扯掉,淌出来一小片血迹。
“阿笙。”
梁淮笙一手按住渗血的伤口,另一手忙着分开他死死咬着下唇的牙齿,“墨墨,你放松,你别怕……”
怕的是他自己。
“阿笙……”
江墨像从水里打出来似的,眼泪和冷汗落了满脸,胃里仿佛有无数刀片刮刺着胃壁,他疼得昏昏沉沉,挣开被梁淮笙锢住的手,想也没想直接朝胃腹前擂了一拳。
梁淮笙吓掉了半条命,不由分说把他抱孩子似的抱到了自己怀里,不让他再随便伤到自己。
“你打我,你打我,”他来回安抚着江墨抽搐着的瘦弱脊背,迭声道,“墨墨,你打我,你难受就打我。”
江墨将滚烫的额头贴在他肩窝,声音里是明显的哭腔:“你关窗户了没有?!”
梁淮笙不懂他什么意思,扫了一眼窗户,几扇窗都牢牢紧闭。
“都关着,墨墨,我都关了。”
“你让我去看看……”江墨抽噎地说不完整话,细碎的泪花眨动间染湿了梁淮笙的肩膀,又听见他嘶哑地哀吼出声,“你弟弟在外面!他在外面!梁辰在外面!”
从那之后的每一天,都是他人生难醒的噩梦。
梁淮笙愕然,稳着自己的情绪,一遍一遍重复着,“他不在,他不在,他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我发誓,我发誓……”
门被鱼贯而入的医护人员撞开。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被梁淮笙抱在怀里情绪激动的江墨,当即眉毛一竖。
“快把病人平放到床上!”为首的医生厉声命令道。
江墨刚一离开他的怀抱挨着床,就挣扎着踢打起来,年轻的护士想让他展开身体给他注射止痛剂,却怎么也无法控制住他。
梁淮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会疼到这个样子。
他咬咬牙,上前死死攥住江墨纤细枯槁的手腕,强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