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打算与狄飞惊攀一攀交情。话还没出口,桌子底下的脚趾就被狠狠踩了一下,他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狄大堂主谬赞。季某近来,的确为难献重宝,未见天颜遗憾。是故此番拜访,是想请‘六分半堂’助力,向官家提一提此事。”
狄飞惊与季冷交谈时,季卷就坐在一旁,暗自观察这位帮助雷损成功夺权,一跃成为“六分半堂”掌权者的青年。
季卷暗想:预料中他们本只会见到六堂主以后的某位。听说“豆子婆婆”很爱珍珠,本来以为来接见他们的会是她,结果居然是狄飞惊亲至?
根据这些天的情报,狄飞惊是个很不喜欢出风头,也很不爱出现在人前的人。看他脖子断了,大概是因为身体残缺,才更不愿露面?但就是这么一个人,此时却丢下“六分半堂”的大事要事,跑来接见乡野小帮的帮主、少帮主……
说是帮主、少帮主,其实和六分半堂比起来,青田帮的名气,和乡间结社,又有什么差别?
除非他们知道福建路的真实情况,知道青田帮并不如名所称,只是以种地的农人为帮众的小帮派。
或许狄飞惊也很怀疑,那什么贝壳上道士显灵的破故事的真实性,进而怀疑他们进京的真实意图?
她细思着,注意狄飞惊谈话时的每一个细节。这时候她才深恨起狄飞惊那断了的颈骨,让她看不到他脸上任何表情。有些人总是很擅长把自身的劣势转化为可以利用的优势,这是否也是狄飞惊谈话时刻意利用的优势?
谈话告一段落了。季卷带的十斛珠全部送了出去,也不枉费她花了几年蹲在海边搞淡水养殖,绞尽脑汁把上辈子的经验本土化。至少在他们需要用钱打通路子的时候,金钱永远不会成为他们的困扰。
但是她想知道的事还是没有定论。狄飞惊为何要亲自接见他们?
于是在他们谈完话站起来时季卷做出了决定,从衣袖里捧出支楠木掐丝首饰盒,打开一看,竟是颗直径约有一指节长的巨型浑圆暖色珍珠,被工匠精细装饰过,在京城,这样一颗成色的宝珠,足以抵一座府苑。
她捧着首饰盒,甜美又娇憨地笑,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递到狄飞惊面前。
“多谢狄大堂主赏面!有狄大堂主在中周旋,我就放心啦!这是我私人送狄大堂主的谢礼,请务必收下!”
狄飞惊轻轻晃了晃手,依然轻声细语:“季大小姐,不必了。狄某既受所托,定忠人之事,愧不受赠。”
季卷嘻嘻笑起来,踏前一步,似是仗着他不会武功,硬要往他手里塞:
“你要做什么是你的事,我想要送你礼物,也是我的事!这是爹爹特意留给我的,说是要给我做出阁的嫁礼,可是百分百的宝珠,你就收下吧!”
狄飞惊一愣,手上已被塞入一个微温的盒子,木头上一刻还贴在少女肌肤上,此时依旧残留少女体温。至于什么出阁、嫁礼,明知胡言乱语,仍不免怔愣一瞬,与她低下头,笑意盈盈望来的面庞对视一眼。
只有一眼,像是少女含羞,对心向往之的英雄投的好奇一眼,目光相触的瞬间就已羞怯地避开视线,不愿被意中人发现少女心事一样。季卷匆匆忙忙跟着父亲离开,临出门前又顿一顿,回首含笑望向始终低着头的狄飞惊,明知他不抬头,依然明媚地向他挥手:
“狄大堂主,再见!”
在街上走出去许久,季冷冷不丁对她传音入密:“你试探太过了。”
季卷保持着对京城充满好奇的样子,左摸摸,右瞧瞧,同时叹息着传音:“我本就没打算骗过他。想在狄飞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