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红泪走到她身边,自上而下地注视她。季卷与她对视片刻,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多半被她读去,自暴自弃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息红泪笑笑:“我有什么好说?动心是人生中最美妙不过的一件事,若是失了它,人生况味只会黯然失色。”
“这话可不像毁诺城城主说得出的。”
“毁诺城只是为伤心人提供一个去处,又不是为了拆散天下有情人而建的。城中姐妹若另遇幸福,我只会祝福,绝不横加干涉。”息红泪忽然说:“你知道唐晚词已经向我辞别,要随纳兰初见留在京城了吗?”
季卷笑:“虽有苦难,终究云开月明,这很好。”
息红泪对她的装傻毫无办法,咬牙道:“你就没有一点联想到自己的感悟?”
季卷盯着她,忽而疲倦到失去了微笑。
她叹气道:“你知道我的坚持是什么吗?”
“什么坚持?”
“绝不和别的女人雌竞,”季卷淡淡说,“需要抢的绝不是好男人。”
第56章 重上河间府
好在季卷每天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刻意把一瞬间的心动融在从没停过的念头里,很快就被稀释得找不到影子。
在京城已逐渐恢复平静后,季卷与息红泪等人告别,约定等来月再见。猜出傅宗书的打算,她本该一刻不停奔赴边关相待,但自家内部出了火器泄露这种事,她必得回去整顿一番风纪。
因此,息红泪与南晚楚、秦晚晴结伴走陆路,季卷与宁中则结伴走水路,共同告别了决心留在京城的唐晚词与纳兰初见,各自往自己驻地归去。
商船顺水开出去许远,季卷才状似随口道:“我以为前辈会去毁诺城。”
宁中则正认真打磨自己的佩剑,闻言睨她,冷哼道:“我还在想你要把这个问题在心里藏多久。”
季卷挠挠脸,笑道:“因为我看得出前辈对我这番胡闹,其实是很不认可的。我还以为前辈更喜欢息大娘那样直来直去的正派人士,而不是我这种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
那天夜里,河上画舫,季卷向众人大致讲述她与苏梦枕的诸般算计时,也暗自在留心各人对她所言的反应。息红泪较有城府,看不太出喜恶,更是在她说毕迅速岔开话题打趣;秦晚晴对她所说显然并不感兴趣,相比起来更在意看街上围堵冷呼儿的战役;南晚楚双眼发亮,她甚至从中看出几分闪闪发光的崇拜。
而宁中则的反应则与她们大不相同。在她讲述她与苏梦枕配合默契,完成劫狱之时,她面带微笑,间或点头,对他们急智大加赞赏,可到她讲起后面那段与宦官勾结,算计赵佶时,她就明显流露出不甚认可的神色了。
这倒是好理解,毕竟高来高去的大侠并非全部都愿意切实参与进玩弄权术的肮脏部分。季卷从不强求他们与自己同舟。因为相同的原因,她也体面地与几位父亲的旧友分别,任他们江湖恣意而去。
宁中则点头道:“不错。我活了半辈子,始终相信清源不与浊潦混流,善恶之间,必该有分明界限,得其上者为正,居其下者为邪,从未生过疑虑。直到临死以前,才恍然惊觉笃信的善人是伪善,认定的魔教也非魔人。”
她收起剑,叹一口气道:“我选择跟你回去,而非去或许能活得更舒心的毁诺城,自也有我的私心。我想借你所为,重新确定究竟何谓正,何谓邪,我所看不惯的出格行径,是否当真就是错误的?行非常事之人,是否可以用非常之手段?”她摇头苦笑:“不曾想活过半生,我竟还需重头思考这些问题。”
她瞥一眼喜形于色的季卷,又道:“若是叫我发现你言行不一,暗地里做了迫害忠良之事,我会立即抽身离开,你需得时时警醒,不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