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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这样想的,自然也愿意这样做。只是季卷每每给他的回报,都远超他的意料。她似乎不爱欠他人情,受了他一点帮助,就要加倍地还回来,偏他也不爱做被人帮扶的弱者,占了便宜就再绞尽脑汁思考怎样补偿。

一来二去,等江湖上流言四起,有鼻子有眼地传起他与季卷的荒唐事,苏梦枕第一反应竟是心虚占多。

此时女子行走江湖,终归与男子不同。男子只要胸有丘壑,就算再放浪形骸,也总有人替他找到开脱的理由。就像他懒得多说话又实在没耐心,因着红袖刀赫赫战绩与金风细雨楼的名望,甚至被江湖人私底下说,“如苏公子这般显赫家世,清贵一些也是正常。”杨无邪把江湖琐言收集了讲给他的时候苏梦枕冷笑,破家之人,何来清贵一说?

可女子与男子毕竟不同。女子出来抛头露面,首要被品评的就是头脸。及至因样貌在江湖上有了些名头,就要开始被揣度何时择婿,与哪些江湖名流有过纠葛。

苏梦枕提前没有想到这点。他看季卷没意识她是个女子,诚然她样貌出众,娇蛮可爱,他看她与看金风细雨楼一班子志同道合的弟兄也没什么差异。

对弟兄掏心掏肺是多理所应当的事?须知自古常叹知音难,他有幸遇见个能与他有相同野望的同道,便是为她死了又有何不舍?

但为兄弟死是千古清名,为女人死,说出去就似乎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了。

当季冷震怒攻向他的时候,苏梦枕才恍然意识到季卷并不只是一个知己、知音、知他心者,她还是一个女人,即使以他挑剔眼光来看,也是极为明媚动人的,已过二八年华,正常来说,已该要开始议亲的女人。

于是他心虚。他当然不该对一个可以议亲的女人太过亲近,即使对他名义上的未婚妻,除却入京时匆匆一面,这几年他都刻意保持了距离,从未打探,更未与她再见过面。他实在很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未完成的壮志令他夜不成眠,沾染男女情爱除却令他身心更糟,实在没有别的用处。

他心虚且彷徨了短暂的时间,就已从沸沸扬扬的江湖传闻中听说季卷正顶着大雪,从江南直奔京城而来。

江湖人皆知,就他不知。苏梦枕疑心季卷气坏了,以至于都没有给他传个消息,让他能秘密出京向她赔罪。像她这般气昏了头,从江南到京城一路,又得为她增添多少不利的流言?

直到她当着他面,大胆说“能不能真对你一见钟情”,苏梦枕才觉脑中一阵眩晕,像是肺中病灶突然转移到脑袋里。

这的确是个很大胆的女子。年纪尚轻就夺了父亲大权,把朝廷视作无物,谈笑间,不仅宋土,甚至把燕京更北都当做自己囊中之物。苏梦枕欣赏她的自信,除了在这种时候。

于感情一事上,苏梦枕自然也做过思考。他拟想中的妻子要聪明,要好看,要善良,要武功不俗。但那是种对虚幻的巫山神女的畅想,神女无脸,他从未想过自己左不过三十余载的人生里真的会拥有一位妻子——那位温婉脆弱的未婚妻,他总有朝一日是要提出退婚的。也不是没有人向他自荐过枕席,但那种贪图他权利或武功的示好太功利,与眼下季卷诚恳的面、闪亮的眼截然不同。

——这种话实不该由女子说出来,可季卷说出来,他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