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佶再次向她赠来酒饮,并亲切询问她宴后安排时,季卷就越发无语。这一瞬间在她面前摆了道两难抉择,而理性告知她为谋求最大利益,她应当接过酒樽,尽可能地维系与赵佶的友好关系。
这一回参加完祭祀离京,下回再归时若非拥万千铁骑,就是沦为阶下囚,短暂的委曲求全并不会危及到她,只会令她有机会多带些物资支援离开,而不是冒一冒与赵佶闹僵关系的风险。
但为此赔笑不仅会令她不称意,更会令她觉得对情感敷衍。她的洁癖当然不会只苛责苏梦枕,对于自己也一样,喜欢就是喜欢,选定就不该背叛,任何人都不能使她两相讨好。
当朝皇帝也不行。
她接过酒樽,一饮而尽,然后掩唇打了个酒嗝,双颊酡红,露出些不堪酒力的迷离神态。紧接着,她以半醉的模样张口,声音盖过席间管笙私语,清亮地答:“谢官家关心。宴席之后,我自然要去金风细雨楼找苏公子。”
她脸上忽浮现出娇憨已极的小女儿情态,一日之间三次惊掉身后王黼下巴,自己却似恍然未觉,忸怩道:“怕官家见笑,我追了他许久,如今终于得他首肯,要以我本心,恨不能时时黏在他身边,一刻也不分离呢。哎呀,说出来真是羞人!”
说到这里,她像是害羞,掩面在席间扭了一扭,眼神从指缝间扫视,顶着席上众人“羞不羞人你也全说完了”的震撼视线,默默给自己的东方不败模仿秀打了个满分。
整个大殿,除去不得不僵硬着控制不跑调的乐人,所有大臣都像忽然聋了哑了被点了穴了,一动不动,凝固在席上。
他们伴君已久,难道不知赵佶秉性,不懂他动的心思?没见蔡京都不敢再提自己儿子,对季卷简直像在伺候未来贵妃?
——结果这个未来贵妃在说什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耍酒疯不说,说的还是要找别的男人过夜!她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不管季卷是真疯还是假疯,官家是必不可能把这么个不稳定的疯子纳入宫中的了。官家寄情自然,可不意味着他连未开化的南蛮野人也会喜欢。
“啊,这可真是……”赵佶僵着面皮,干巴巴地挽救本该严肃正经的气氛道:“情动于中,故形于声。季知院之女至真至直,也是动人。”
他立即转移了话题,与蔡京、诸葛神侯等人演起君臣尽欢的戏码,再也不敢往季卷这投来半个视线,生怕她又爆出什么恋爱脑发言,彻底把他这颂德咏功的礼仪场面变成粗俗市井的故事会。
季卷对皇家礼仪本就没什么敬畏心,对自己搅乱局面的举动就更不可能生出什么惶恐。总归是赵佶把她的声望捧了上去,那么她酒醉后的一点失言,丢旁人脸面有限,顶多会被引为笑谈,不至于有什么后患。
若非要说有什么后患……
正在象牙塔上挑灯处理楼中事务的苏梦枕忽听熟悉足音自下而上,手上文字就再看不懂了。他静坐着,把一列字反复读了五遍,这五遍间听来人亦上到五层,于是他又数着重读两遍,果听足音隐匿,叩门声响。
杨无邪口中“丰姿冶丽,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