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滴落在层层叠叠的藤蔓枝叶上,噼里啪啦,清凉的夜风穿过藤蔓, 吹进洞中,抚过她满身?的虚汗, 让她昏沉沉的意识清醒了一点。
下雨……下雨好啊。
下雨天, 月光较从前的十五更黯淡,她也能少受些折磨。
可是仍然很难受,仿佛寂静的旷野里只剩下她和她的疼痛, 流筝想?起了哥哥, 突然埋头在双膝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她再不想?要太清剑骨了, 她想?要哥哥。
她哭得太忘情,没有听见?雨声里靠近山洞的杂乱脚步声, 直到有人触碰到她设在洞口的结界,说话?声与呼唤声才传入她的耳朵。
“墨二小姐,你确定流筝是在这里吗?”
“我告诉她的是这个?地?方?, 但她在不在这儿?我也不清楚。”
“如此闷潮……”是季应玄的声音,“先进去看看。”
流筝仓皇着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却已?来不及,她尚未从兽皮榻上爬起身?,季应玄已?经拐进了洞腹,流筝急中生智,竟然扯过兽皮毯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看到榻上耸成一团呼吸起伏的小丘,季应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墨缘溪说:“看吧,果然在这儿?。”
流筝心中叫苦不迭,说好的要保密,天王老子来问也不说呢?
墨缘溪:“莲主大人又不是天王老子,既然他?有问,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流筝:好好好,不愧是能把亲哥哥卖去隔壁部落当猴子的墨二小姐。
找到了人,季应玄的心已?经松了一半,对墨家兄妹道:“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兽皮榻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嘤咛,像是自知走投无路、难以逃离魔爪制裁的悲嘁。
墨问津大事不靠谱,此时?却难得讲起意气,上手拦住了季应玄:“什么叫我们先回去,既然找到了人,当然是咱们四个?一起回去,不然你们孤男寡女?……我好歹是流筝的表哥,要替姨母保护好她。”
墨缘溪挑眉:“嗯?什么意思?”
墨问津捂住她的耳朵:“你还?小,别听。”
季应玄只觉得头疼,指了指洞口的方?向:“那你俩到洞口等着,我有话?要单独与流筝说。”
这还?差不多。
***
欲盖弥彰的兽皮毯子被掀开,借着业火红莲的金赭色莹光,流筝与季应玄目光相对。
她眼中虽敛了伤心色,脸上却泪痕犹在,颇有几分可怜的意味。
“我说我只是迷路了,你信不信?”
季应玄皮笑肉不笑:“信。”
他?抬手要碰流筝,流筝想?起了上一回他?拔下簪子刺进心头的恐怖回场景,尖叫了一声,抱头就躲。
季应玄:“……”
洞口的墨问津和墨缘溪听见?动静,鬼鬼祟祟往这边探头,墨问津看季应玄的眼神仿佛在斥责一个?登徒子,墨缘溪倒不觉得莲主会做出有伤风化的事,只是好奇道:“杀猪吗?”
当着这两?人的面?,季应玄不好像上回一样逼迫流筝,装模作样地?问她道:
“你自己能站起来吗,还?是要我扶你一把?”
他?嘴上说着扶她,听在流筝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仿佛他?问的是:是你自己来喝,还?是我逼你喝?
流筝连忙说她自己能走,慢吞吞从榻上爬下来,被季应玄的手稳稳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