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庆之先给皇帝算了这个,又道:“所以臣提议,每户人家低于这个数量的地,不收田税。”
这话一出口,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大人……会不会太大胆了些?”全公公小心翼翼的问道。
尹恩立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庆之道:“具体的数字还得仔细调查,但如果一户人家长期挣扎在温饱线上,一次干旱暴雨或者一场病就家破人亡,这时候还要从他们身上收税,那就不仅仅是与民争利了,这就是搜刮民脂民膏了。”
“可……”皇帝也有些犹豫,“田税三十取一,本就很低了。”
顾庆之解释道:“北方不靠水的田,一年收一次,二十亩地下来,一年能有两千斤粮食,陛下,两千斤粮食可不够一家人吃的。他们活下去都成问题。”
“还有这个田税,的确是低,但附加的东西一点都不少。”顾庆之一条条给皇帝算。
“三十取一,大魏朝的田地虽然分了上田中田下田,可谁家是什么田,是谁定的?就算都是上田,产量也有所差别,不可能全国各地的田,只有三个产量。”
“其次,虽然只是三十取一,但收粮这一条路上所有人的吃喝和工钱,下至里长,上至县令,包括粮食的损耗,最后都是摊在田里的。”
“还有,三十取一取的是粗粮还是细粮?是去过壳的稻谷,还是石磨里精磨过的大米?粮食是放满还是凸出来,这里头学问可就大了。”
“佃户要上交六至七成的粮食,农户其实也没少多少。”
顾庆之说完,见皇帝表情严肃,便又开了个玩笑,“三十取一也跟科举似的,看似考四书五经,实则考的是注解。大魏各种律法都写得言简意赅,高度概括,臣是觉得也得有个解释。”
“原本就是来吃个鸭子……”皇帝叹息,“说到现在,竟有如此多的事情,朕原以为朕算是够体贴百姓的,没想被安国公一说,朕还是没过过苦日子。”
话都说到这儿了,顾庆之便提了最后一条针对官吏的建议,“臣是觉得,取士时也该考虑家室背景,尤其是同等条件下,还是考虑穷苦出身的更能为百姓牟利。再者,苦出身的敛财也要比世家的慢一些呢。”
皇帝想了想,何不食肉糜的典故赫然在目,“那就从下一届会试开始——”
听了一下午了,尹恩立忙阻止道:“陛下,不能明着来,得潜移默化。不然引起反弹,日后什么政策都不好实施了。”
皇帝道:“听了这许多——安国公还有话说?”
“最后一条了。”
皇帝失笑,“说吧。”他转头又吩咐全公公,“朕又饿了,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叫他们准备晚饭,清淡些。安国公,说吧。”
“最后一条,就是县衙里的吏。县令三年一换,吏员还有捕头等等一做几十年,还要父传子,子穿孙,别说阳奉阴违了,就是架空县令也不在少数。”
这个皇帝是知道的,也听不少县令说过,他眉头一皱,“若不是世代捕头,不熟悉当地,许多案犯怕是捉不到啊。不对,你上回还说要医女跟宫女立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