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听到经理说有人来还伞,他没反应过来。
有人还伞就收下好了,特意通知他做什么?
经理一时也有些懵,差点以为自己会错意了,讷讷半晌只好委婉提示,是他之前吩咐过的,如果有人来还伞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谭西平顿了几秒,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他确实曾经动过一些恻隐之心。
不过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吧,现在才来还?不觉得太晚了些?
况且,他此时并不需要一把雨伞。
前方,机场航站楼已经出现在视野里,谭西平笑了笑,对着电话说:“把伞收下吧。”
电话挂断,经理脸上的笑容全没了。
只说把伞收下,没提人。
那就是只管伞不管人的意思了。
温缱喝完一整杯鸡尾酒,经理才匆匆赶回,带着满脸的笑,对她客客气气道:“劳烦您久等了,您把伞给我就成,多谢您了。”
话说得很客气,传递出来的讯息也很明显——
伞的主人无意来见她。
温缱第一时间领会了这个讯息,愣了两秒,垂下眼睛。指尖那点凉意,细小电流迅速扩散,拽住升空的情绪,一寸寸往下沉。
她闭了下眼,西山雨夜似乎重现,她好像又看见了命运嘲弄的眼神。
温缱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或许很久,也或许只有几秒钟,这一刻她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
经理一直笑容可掬,躬身耐心等着。
温缱抬起头,对他笑了笑,说:“不麻烦您了,我明天再来。”
语气很温和,也很坚定。
经理迟疑片刻,没敢强留,眼看着她放几张现金在桌角,然后拿起雨伞离开酒吧。
之后连续三天温缱都在同一时间,带着伞来到酒吧。
经理尽职尽责,连续三次请示,电话里沉默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但最终答复都是同一个——
“把伞收下吧。”
见惯了风月的经理早就嗅出这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在每次温缱过来时都拍一张照片发过去。
照片里,女人独自坐在高脚凳上喝酒,脸庞清丽身段柔软,略显昏暗迷离的光线中,那抹纤瘦的背影莫名透出一股执拗来。
仿佛不等到他便不会走似的。
谭西平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中挪开,扯开桎梏的领带,望向落地窗外的绵绵细雨。
自他落地,法国便迎来了初秋的第一场雨,且持续数天。异国的雨和国内并无不同,细
() 密的水珠附在玻璃窗上,水汽弥漫。
此刻,他确实需要一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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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周六是秦沛生日,场子设在槐树胡同。他朋友多,不到六点,路边就停了一水儿豪车,堵了半条街。
卓远傅思明这些发小也早就到了,在包厢里打牌聊天。
聊到谭西平,傅思明笑骂:“我今年生日丫也在国外,别说礼物了,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沛子生日,他就紧赶慢赶提前回来,什么人啊这是!”
卓远故意在一旁拱火:“可不,一下飞机就飞奔过来,这才叫兄弟。”
傅思琳拍了他一下,笑说:“西平哥也不一定是为了秦沛哥生日回来的呀,没准有别的正经事。”
傅思明指她:“就你护着他,等他来了你问问他,有什么正经事没有。”
等谭西平到了之后,傅思琳真就问了,边问还边给他递眼色。
谭西平从善如流,点头应道:“是有别的事。”
见他真敢就坡下驴,傅思明和卓远同时骂道:“谭二你可真不要脸啊,来来,你有啥事,你说!”
谭西平只是笑,接过侍应生递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擦拭手指,等他们挤兑完了才问:“寿星人呢?”
此时的秦沛正两眼放光,从车内探出头。
“嗨,美女!”
温缱闻声转头,落日余晖在她脸上印出薄薄一层绯色。
秦沛暗暗“卧槽”了一声,声音难掩兴奋:“美女,还记得我不?”
温缱看向他,眼神陌生。
秦沛心痒得不行,跳下车一股脑儿道:“咱们遇见过的,在西山,我还叫你去槐树胡同23号玩,你没来,那天我等你一晚上,有印象了吗?”
说到西山温缱就想了起来。
只是那天她的注意力全在另一个人身上,对他的印象近等于无。
“你有事吗?”她问。
秦沛忙说:“咱们既然能再遇见就是有缘,交个朋友呗?也是巧了,今儿我生日,一起热闹热闹呗?还是在槐树胡同。”
说着他还掏出身份证给温缱看,怕她不去,补充道,“你放心,不是就咱俩啊,还有别的朋友,挺多人的。”
温缱听完最后一句话,点了点头,随后对他说了句:“谢谢你,生日快乐。”
这是她最为真心的祝福,尤其是在进入包厢看到谭西平的那一刻。
在连续几天的无功而返后,她已经清醒——
谭西平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拒绝了她。
命运收回了对她的殊荣,在这座跨区恋爱等同异地恋的城市里,两个陌生人偶遇的机率几乎不会有。
但人总会这样,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要。
寿星迟到,一众人围上来吵吵嚷嚷调侃嬉笑,包厢里热闹非凡。
那个人也夹在其中。
黑色衬衫挽至小臂,腕骨凸起,手臂线条流畅干净,领口解开三粒扣,腰间褶皱松垮,斯文中透着慵懒随性。他身高优越,单手架在别人肩头,笑得眼睛弯下去,淡红色的薄唇在灯光底下,靡靡动人。
温缱站在秦沛身旁,视线一瞬不瞬盯着他。
然而除了最开始进来时,他们的目光不经意撞了一次,之后他便没再看向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