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她呐呐的应下。
刚说完她肚子里咕的一声响,清脆的声音叫宁离有些尴尬,晚饭没吃多少云黛就出了事,随后奔波了挺长时间,忙到现在还没有坐下来好好吃饭。
她摸了摸肚子,孟岁檀吩咐怀泉:“去叫膳房做些饭食来。”
“不必了,我有干粮,垫吧垫吧就好了。”都这么晚了,膳房早就睡下了,哪好意思再叫人家起来啊。
怀泉忍俊不禁:“小娘子,主子也未用饭。”
宁离还是别头拒绝,他们二人也不是同桌吃饭的关系,对此,孟岁檀没说什么,只叫怀泉去拿,而宁离拿了徐老夫人给她塞的点心啃,缩成一团,蹲在台阶上炉铫旁。
怀泉没一会儿回来了,端了四菜一汤摆在外头临时搭起的桌子上,她忍不住觑头看,菜还冒着热气,荤素均有。
孟岁檀优雅的拂袖,手执玉箸,一手端碗,夹着菜吃,食之无声,用的很专心,热食的香气盈满鼻腔,对比他的丰盛,宁离显得有些寒酸。
君子不吃嗟来之食。
她坦然地啃着干点心,随后拍了拍胸脯,有些噎。
“太多了,我用不完。”孟岁檀面无表情的说。
宁离置之不理。
“你若不吃,我明日便不去抓药了。”他施施然说道。
宁离忿忿:“你威胁我。”
她脸颊鼓鼓的模样在烛光氤氲下更显精致,像一块透明的美玉,散发着炯炯流光,孟岁檀被她蛊得一晃,脱口而出:“你乖一些。”
二人齐齐一愣,宁离侧头错愕:“什么?”
“没什么。”孟岁檀自知失言,低头吃菜,昏暗的天色掩盖了他耳根处的薄红,若是宁离细细地观察,便能发觉他吃菜的样子分外僵硬。
宁离忽略了心头那抹古怪,站起身坐到了他对面,拿起了那副碗筷,开始吃饭。
笋子脆嫩,萝卜鲜甜,鸡丝面顺滑温热,她喝了一口热热的汤,全身慰贴。
二人气氛凝滞,各自低头吃着饭。
宁离打破了氛围,清了清嗓子:“大人,我细细想了想,觉得你那日说的对,咱们公事为主,我不会再小孩子气性了。”
她到了两杯酒,自顾自的拿起酒杯在他酒杯上碰了一下,这杯酒下去二人达到暂时的“忘却前尘”,她仰头喝了下去,却被烈酒辣的脸都皱了起来。
“你……你什么时候喝这么烈的酒了。”她的脸被烧的通红,腾的红了起来。
她记得他滴酒不沾,好像是因为什么与药相冲,宁离已经记不清了,她愣愣的发呆,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于那些“重要”的记忆已经被她抛诸脑后。
孟
岁檀面不改色的仰头饮尽,双眸像浓墨一般,沁出了深色,“还好。”
宁离埋头吃菜,终于后劲儿在晚上给云黛喂药的时候涌了上来,她不停的打哈欠,迷瞪着眼把药喂下去后胡乱洗了把脸,往床榻上一躺。
天气一日日转暖,晚上还是有些冷,宁离拖了一条厚棉被把自己从头到脚裹了起来。
夜半,孟岁檀推门而入,瞧见了裹成蚕蛹的宁离清浅呼吸。
月光皎洁,他身着白衣踩着一片月色进屋,飘然若仙,在她的床边矮下身,脉络分明的手掌掀开了她的被子,露出了那张睡得憨红的脸蛋,颊肉挤在枕头上,轻轻浅浅的起伏。
他伸手拨开她的发丝,掏出了药瓶,把药涂在了她有冻疮的手背,然后放进了被窝里,随后凝视着她的睡颜。
云黛是被渴醒的,喉头一股干涩,也发不出声音,她艰难地睁开眼皮,却触及到了一抹身影,初时有些懵然,以为自己是看到神仙下凡了,怔愣的睁着眼睛。
直到看清“神仙”身旁躺着一个人影,露出半个脑袋,云黛才恍然惊觉,那是宁离啊,那白衣仙君……
正想着,白衣仙君微微侧过了头,露出了半张华美的侧颜,然后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
他微微倾身,蜻蜓点水的吻落在了她的眉眼处,云黛迷蒙的眼眸骤然睁大,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处看。
孟少傅对宁离……
她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喘气都放缓了,轻吻的人又在她唇角落下一吻,云黛悄无声息的拿被子捂住了眼,默念她什么都没看到。
酣睡中的人似乎被什么干扰,皱了皱眉头,表示被打扰的不悦。
孟岁檀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眸中快要溢出来的慕艾,掌心贴着她的脸颊,轻柔地蹭着,以前没有发觉她的好,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珍贵之物,现在后悔,却只得藏在角落,等到无人之时才敢靠近。
但,只是一个吻,便叫他一直压制的火腾然烧起,烈焰焚身,忍得极为辛苦,他微不可查的深深呼吸,克制而隐忍的起了身。
离开时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屋内又恢复了平静,藏在被子里的云黛小脸通红。
翌日,宁离腰酸背痛的醒来,她恹恹地坐起了身锤了锤背,迷蒙的往床上看去,对上了正在视线复杂的云黛,她一懵:“你醒了?”
云黛点点头:“醒了,已经没事了。”
宁离一骨碌爬起来:“我去帮你煮药。”
“不用了,孟……少傅已经叫人煮好了药,我刚刚喝了。”她继续用复杂的视线看她,企图宁离能从她的眼神中获取什么信息。
“嗯,你饿不饿啊,我帮你拿点吃的啊。”宁离走到她床边,漂亮的小脸凑过去,笑得开心。
“孟少傅刚拖人送来了早饭,呐,在那儿。”她指了指桌子上,赫然放着二人份的膳食。
“宁离,这孟少傅……人还是不错的,我以为他看起来神仙似的,清清冷冷,没想到人还是挺热心的,果然……人不
可貌相。”她试探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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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黛失败而归,心里头明白了宁离大约对孟少傅并无意,便缄默的把那话咽了回去。
因着云黛生病,特许多休息一日,宁离便独自一人去了殿内,她急急忙忙的带着襻膊提着一大桶清水。
在进殿时微微一用力,桶内清水撒出来许,溅在了旁边站着的人的袍裾上,她满怀歉意抬头想道歉,谢昶温和一笑:“无妨。”
“谢阁老。”她小声唤了一句,自己的仇人站在面前,宁离原以为自己会愤恨,但是当真的面对面时,隐隐于有惧意占据她的心扉。
“我知道你,今年的魁首,小宁大人。”谢昶也就四十多岁的模样,风度翩翩,面容温和,看起来像是稳重令人心生好感的人。
谁知道他背地里是多么阴私和肚量小。
“不敢。”她垂着头,避开了他的打量。
宁离以为谢昶该是有意无意试探一番,或者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但是谢昶好像只问了她一句,便把她抛诸脑后,同旁人说起了事。
“宁离,快过来帮忙。”有学生高声唤她。
“来了。”
傍晚,宁离本打算回去,走在路上却发现自己的佛珠没了,她看着空荡荡的手腕,有些茫然,这佛珠她带了三年,期间裂了断了都修好。
她仔细回忆,大约是今日怕颜料沾在上面,便摘下来放在了旁边,宁离果断回身去寻。
这个时辰大殿已经空无一人,冷清中透露着阴森,走到正殿,她顿住了脚,犹豫的想不然明日再来好了,早些来,可没了佛珠她到底有些不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进去了。
她摸索着走到油灯架前,甩出火折子点燃了油灯,烛光幽幽暗暗的照亮了殿内,那些牌位宛如一只只眼睛,看得宁离毛骨悚然。
她没再耽误,在今日修缮壁画的地方细细的寻找,一刻钟后摸到了掉进夹缝的佛珠。
她矮身塌腰,翘起腰身,把胳膊伸到了里头,费力的去够,胳膊筋都快拉到后终于把珠串勾了出来,她爱惜的摸了摸,在衣衫上擦干净,带在了手腕。
笑意将将牵起,殿内响起了两道脚步声,很急促,交织在一处,她陡然僵住,一动不敢动。
“阁老,我那皇弟草包一个,父皇竟把差事给了他,我算什么,明明上一次是我。”庸王气急败坏道。
听到这儿,宁离明白了,她这是“误入”了庸王和谢昶密谋的地方,她不知道该叹自己倒霉还是什么,刚准备动便被一只大掌死死捂住了嘴。
“嘘,别动。”带着磁性的气音拂过耳垂,温热的气息落在了耳边,宁离紧张的全身都绷紧,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后松懈下来,下一瞬却气急地踩了他一脚。
孟岁檀身形未动,宁离却隐隐感觉他僵了一下,随即她不客气的把他的手拽了下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殿下莫急,还有微臣,微臣在这儿便是殿下的眼睛,太子未成事,兴许圣上是想历练他罢了,殿下要明白,他始终是太子,无论如何,您都得忍让。”
谢昶分外冷静,与庸王的暴戾形成对比。
孟岁檀和宁离正好在正殿的隐蔽处,旁边就是供桌,这儿到底危险,二人便挪去了供桌下,长长的桌帘垂下,挡住了二人的身影。
只是里头狭小逼仄,一挤进去,二人须得腿抵着腿,不是脑门对着脑门便是脸对着脸,虽然黑暗,却能感受到地方的气息。
宁离很是难受,早知便不来寻了。
挪动间,她眼看着她脑袋要磕上桌沿,孟岁檀伸手挡了一下,宁离摸了摸脑袋,“多谢大人。”
随后她的脑袋被往里扶了一下。
孟岁檀来做甚,带着疑窦,她暗暗打量,供桌下宁离尚且能忍受,但孟岁檀这种身形格外高大的人来说是有些痛苦在的。
热汗随着鬓角滴落,里面静到能听闻二人的心跳声,似乎不重合,但有一个比较快,她一时分不清究竟谁的更快。
只是,哪怕她垂下头都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外头还在谈论,为了转移尴尬的注意,她侧着耳朵倾听二人的密谋,她逐渐认真,没有发觉旁边的脸颊离得愈发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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