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可不怕他。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微微笑着道:“多谢世子方才为妾身出头评理!”
她温柔浅笑,端得一副知书达理的模样。
然而,这副神色落入陆绥安眼里,却分明是假模假样。
若非他昨日亲耳听到她欲和离的意图,此番看到她这副模样,没准还觉得沈氏性情温和,善解人意了。
如今,却见心头微微冷笑一声,装的可真好!
再一抬眼,便又见她此刻薄纱披肩,衣襟松松垮垮拢在身上,轻薄透明的面料下一抹朱红肚兜若隐若现,当真通身妩媚,一身轻浮。
陆绥安当即心头一窒。
沈氏从前向来保守矜持,二人同房时连灯都不曾点过,是以,眼前这画面还是成婚大半年以来陆绥安第一次所见,就连那晚荒唐过头,亦是在黑灯下进行,如今大白天的,她竟这般……轻佻漂浮。
看着眼前慵懒散漫,妖妖艳艳的妻子,不由得想起了早起时的喂水风波,她未着寸缕,全部倚在了他的胸前,臂弯上,修长的玉颈高仰着,清泉从她娇艳欲滴的红唇下不断溢出,沿着下巴,玉颈一路流下,最终点,饱满雪山在眼前微弹、轻晃着——
陆绥安顷刻间收回了目光。
既都存了和离的心思,那眼下这又是在勾引谁?
那些历历在目的香艳画面在脑海中重映的同时,不由倏地一下想起昨日那些出字她口中离经叛道的荒唐之言,什么皮肉出众的小倌,什么女子也自当快活一番。
简直是大逆不道,她知道自己在大放什么阙词么,简直是……简直是放荡不堪,不知所谓!
这样的话,这样的女子自古未有之。
却是从他陆绥安妻子嘴里说出来的。
当即,陆绥安的脸色难堪的崩了起来。
哪怕鼻尖处一早便警觉嗅到了屋内的这抹芳香,视线一早便触及到了屏风上一身尚且未曾来得及收整的衣衫,结合陆宝珍的到访,早已猜到了尚且未曾来得及梳理打理的缘故,可话一出口,依然冷着脸,朝着沈安宁如是道:“夫人平日里就是这样穿戴的?未免过于不庄重了。”
陆绥安冷冷说着。
果然,劈头盖
脸就是一同斥责。
呵,不庄重?
沈安宁一阵气结,她不庄重?她在自己卧房里需要何等庄重?
她是露胳膊,还是露腿了?
屋子里又有何外人?
她夜里跟他睡觉时,被他脱了个精光时,那时怎么不嫌她不庄重呢?
是啊,她前世倒是十分庄重,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得了什么好么?是得了他另眼相看,还是美名诰命?没有,统统都没有,不过一个惨死的下场而已。
沈安宁顿时一阵恼火气急,大过节的,她好生好气与他维持着该有的夫妻体面,他却一大早不知抽什么风,看着对方自进门开始就一直臭着个冷脸,沈安宁心知,今日这人就是成心挑刺来的。
当即脸色一下子淡了下来,亦热情欠奉,只微微冷讽道:“怎么,世子不喜欢么?”
说着,沈安宁缓缓起了身,冲着陆绥安一字一句轻启红唇道:“可我喜欢,那可怎么办?”
她悠悠说着,冷哼一声,转身便朝着里间走去。
竟一点也没有着急要去换的意思!
陆绥安看着故意同他作对的妻子,嘴角一抿,这是连装都不肯装呢?
在妻子转身的那一瞬间,只见他精悍的黑眸一寸不寸紧盯着她的纤细窈窕背影,忽而冷不丁开口道:“将屋子收拾一下,一会儿让常礼将东西送过来。”
陆绥安突如其来的话成功止住了沈安宁的步伐。
“什么东西?”
沈安宁步履顿了一下,而后缓缓转过身来,整个人只有些缓不过神来,一脸不解的看他。
便见陆绥安漫不经心的轻抚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视线像冬日的积雪般冰冰冷冷的覆盖在了她的面容上,他正襟危坐地看着妻子,神色瞬间恢复如常了,脸上噙着一丝幽静,只冲着她一字一句道:“今晚我搬过来住。”
顿了顿,又好整以暇盯着她的面容,耐心补充道:“日后都宿在正房。”
陆绥安轻飘飘一语,却如同在平地里惊起了一颗炸雷,一瞬间炸得沈安宁一度有些五雷轰顶,炸得她整个人久久缓不过神来。
陆绥安日后都要搬到正房来住?
陆绥安一贯习惯宿在书房,只偶尔才会过来。
如今却要直接搬过来?
这是前世不曾有过的迹象?哪儿出了问题?
他突然间抽什么疯。
陆绥安今日之举离奇又诡异,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沈安宁敏锐的察觉到了今日丈夫的不同,然而眼下关头,脑子乱糟糟的,竟如何都琢磨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情急之下,只尽量稳住心神,噙着一丝理智劝说道:“可世子向来以公务为重,妾身这里喧嚣吵闹,若扰了世子公务便不好了。”
沈安宁咬牙说着。
陆绥安幽静的目光却牢牢紧锁着她,冷淡道:“公务再紧要,也没有子嗣紧要。”
他硬邦邦说着,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仿佛一锤定音,再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说着,冷冷看着她。
狭长的凤眸里,情绪忽明忽暗,有一丝让人不曾察觉的刻意争对。
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脸色,陆绥安心里阵阵不爽,然而又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推拒的面容,又暗暗觉得有些解气。
仿佛憋了整整一晚的怒火,到此时此刻终于有一丝发泄之地。
哼,她想和离,可以,他倒要看这婚她究竟该怎么离!
说完,陆绥安起身背着手径直威风而离!
徒留下沈安宁咬着牙关,在原地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