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骗了他。
泽兰对雄虫再熟悉不过了。
他们生来骄傲,哪怕是精神力F级的雄虫,都能够拿着雄保会的补贴过得很好,不需要疲于奔命,也
不需要在黑市苟且偷生。
生活在主星的雄虫,更是将“骄傲”二字演绎到了极致。
泽兰记忆中的雄虫似乎都有着相同的面貌。
是他雄父鞭笞雌父酣畅淋漓时畅快的脸。
是名立场上雄虫被追捧时得意而又轻蔑的脸。
是拍卖会上雄虫发现玩具时兴奋而又迫不及待的脸。
在主星的一切,在黑市的一切……
在儿时的一切,在现在的一切……
千千万万脸都汇聚在一起,他们张牙舞爪地狰笑着,被揉碎后又重新组合,最后又变成了一张脸。
他以为自己看清了卡洛斯。
泽兰放开了手心的小尾钩,却又转移阵地,轻轻抚上了雄虫的脸。
手心下的雄虫安静极了,也乖巧极了,微微的喘息挠得虫手心直发痒。
雄虫鼻梁的小痣,只需要一指便可遮住,闭眼的卡洛斯,远没了平日的危险。
卡洛斯说什么,似乎都有让虫瞬间相信的魔力。
“咔嚓——”
转瞬间,泽兰的手指化为利刃,紧紧贴在雄虫脖颈上。
可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这个名叫“卡洛斯”的雄虫。
雄虫成为他的管教虫,在黑夜来临之际将他带离地狱,多么令虫不可思议的美梦啊。
但梦醒后一切都会破碎,黎明不会来,来的只会是另一个阴谋。
卡洛斯就像是一个美味的诱饵,在囚徒最饥饿的时候出现,一旦那饥不择食的虫咬上钩,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是万丈深渊。
他应该杀了卡洛斯。
这个雄虫来自哪儿,去向哪儿?
雄虫来历不明,目的也不明,就像是一团迷雾,过去接触泽兰的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并非偶然,一切都带有目的。
不论卡洛斯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只有杀了卡洛斯,才断绝一切潜在危险。
他需要排除一切暴露行踪的可能。理智告诉泽兰,他必须这么做。
他的力道其实并不算大,但掌刃已经在雄虫脖颈划下一道红痕,丝丝血珠就这么渗了出来,染红了泽兰指尖。
只要再用力一点,就可以割断雄虫的动脉,将一切都结束在这个夜晚。
窗外的月不知何时突破了云雾,月光摇摇晃晃地洒在泽兰锋利的掌刃上,可他却没了任何动作。
泽兰犹豫了。
他收回掌刃,坐在雄虫床边。
从头到脚,泽兰的目光描摹着雄虫的样貌。
或许就此别过,再也不见,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和雄虫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也应该离开。
泽兰慢慢站起身。
谁料那个不老实的小尾钩又缠上了泽兰手腕,它摇晃着脑袋,似乎想说些什么。
“别走……”
床上的雄虫嘴边突然溢出几l个字。
小尾钩想代表主人诉说的,在此时似乎达到了一致
。
但其实卡洛斯仍然在发着烧,连理智都没回拢,若是放着一夜不管,说不定明天连尸体都凉透了。
泽兰顺着小尾钩的力道又坐回了床边,他冷着脸色将湿布换水又重新放在了雄虫额头上。
小尾钩也像是有灵性的,感应到正照顾他的虫,再次钻进了泽兰指腹。
泽兰手指碾着懒洋洋的小尾钩,却感觉有一种熟悉的触感,他死去的记忆也再次苏醒。
暴动虫化那晚,泽兰虽然失去意识,但不是个死的,也不可能任何感觉都没有。
当时身下的触感,根本不是什么用针筒注射的药剂!
这个雄虫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
泽兰脸色又冷了一些,就连捏着小尾钩的力道都变大了。
更深露重,夜去的很慢,雄虫也渐渐退烧了。
泽兰却感觉时间都变得快了很多,他就这么在卡洛斯床边枯坐了一整夜。
待天光破晓,晨间的露水都沾湿了泽兰睫毛和发丝,泽兰有了动作。
是时候分道扬镳了。
这或许就是最后一面,小屋的破门被泽兰从外关上。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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