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郦黎丝毫不给他面子,笑道:“这还没刀斧加身,只是朕叫来了个严弥小妾,怎的,就开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那爱卿这杀父之仇,未免也太廉价了些。”

大臣被他怼得脸色青青紫紫,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灰溜溜地回到了队伍里,以袖掩面。

郦黎懒得再搭理他,直接对鹤薇说道:“你继续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鹤薇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是,多谢陛下。”

“奴家离开严府后,一直在道观中潜心修行,突然有一日,有一位身穿锦袍的贵人找上门来,说要问我几件事。”

“奴家见那人带了一群打手,来势汹汹,不敢不从。谁知他竟把奴家带到一处密室里,拿出了一副画像,问奴家严弥身上可有胎记,是否见过严弥年轻时的样子,与这副画像上的人可有几分相似……”

陆舫猛地打断她,喝问道:“那画像上画的人是谁?”

鹤薇脸色惨白,不敢说话。

何兑蹙眉道:“朝堂之上,天理昭昭,有何不能说的?”

鹤薇战战兢兢地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坐在龙椅上的郦黎。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居然有人怀疑,陛下是严弥的血脉?

众人皆露出了世界观破碎的神情,郦黎似乎也被气得不清,他胸膛剧烈起伏,高声道:“快说,究竟是谁!朕恕你无罪!”

鹤薇猛地闭眼,“是……是陛下!那画像上画的人,是陛下!”

“呯!”

郦黎随手抄起安竹捧在怀里的陶罐,发狠地朝地上一砸,末了,一言不发地重新坐了回去,一套震怒的流程走的相当丝滑。

() “继续说。()”??襬??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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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所有大臣心脏都狠狠一抽——

不是,还来?

“奴家定睛一看,吓坏了,”鹤薇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楚楚可怜道,“那上面画的人,竟是定远侯!还是穿了女装的!”

“临走前,我听那人自言自语,他说,陛下此前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宗室子,严弥却一力保陛下上位,表面是权臣擅权,实则是……是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而罗登被封定远侯,这个封号,天下人都知道,是本该给征讨匈奴大胜的将军的,可罗登带兵,却从未离京超过八百里,还屡屡劝诫严弥不要对匈奴用兵,维持两国和平,难道这不算是女儿L柔情吗?”

鹤薇深深低下头,咬牙说道:

“那人认为,罗登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匈奴公主,身材高大,声音粗犷,因而女扮男装多年,都没被旁人察觉。”

“她隐瞒身份,与亲子骨肉分离,严弥觉得亏欠她,所以封她为定远侯,想要借此弥补罗登伪装身份,为自己诞下龙子的辛苦……”

殿内瞬间响起一片激烈咳嗽声。

何兑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浑身发抖地指着她大骂:“荒唐至极!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郦黎生怕这老人家又撅过去,赶紧让安竹把自己提前准备好的中药发放下去。

何兑喝了半碗下去,脸色稍稍好看一点了。

等缓过气来,他立刻继续破口大骂起来,吓得安竹赶紧把剩下半碗也给他灌了下去。

“然后呢,”陆舫这个捧哏又及时上线了,“你说了这么多,和季指挥使又有何关系?”

“季默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时常在宫外走动,奴家当日回去后,越想越心中忐忑,便主动去镇抚司找上了他。”

鹤薇终于把最关键的部分圆上了,“他和这位喝药的大人一样,都气得浑身发抖,还说罗登与他有血仇,这些狂徒怎敢如此侮辱陛下,当即拔剑出鞘,说要彻查到底,把所有传播流言的人全砍了。”

“奴家劝他不要轻举妄动,那人或许只是精神出了问题,犯了疯病,劝诫再三,季指挥使终于冷静下来,没想到,没过多久陛下就遇刺了……”

郦黎恰到好处地插话:“朕昏迷前,听到那刺客骂朕是匈奴野种,不配当皇帝,迟早会被有识之士推翻。”

“诸位爱卿,你们仔细想想,近日你们的同僚袍泽、亲朋故交,是否有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表现?或者故作强颜欢笑之态?”

甭管高兴还是不高兴,这下人人都能对号入座了。

大臣们回想了

() 一下,越想越觉得,好像真被陛下说中了。

但这会儿L还能冷静下来思考的,也没几个人了。

满朝文武都还沉浸在那个“严弥当父、罗登作母”的可怕故事之中,根本反应不过来陛下说了些什么。

“朕第一次听到如此荒谬故事,只觉得好笑,”郦黎说,“这帮贼人,为了颠覆大景真是煞费苦心!哪怕只是说朕有匈奴血统,朕也认了!他们居然敢说朕是罗登女扮男装生下来的!”

一想到罗登那副五大三粗的样子,再换上一身女装描眉勾唇,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太可怕了。

传这种谣言的人,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

“说起来,”人群中,一位大臣犹豫道,“臣确实之前有所耳闻……禁军中似乎有人谣传,陛下并非郦氏血脉……”

穆玄拔高嗓门:“陛下不是郦氏血脉?谁说的?老夫要撕烂那人的嘴!”

那人忙摆手道:“我只是听说,听说。”

穆玄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对郦黎请罪道:“陛下,臣治军不严,竟不知还有这等荒唐流言在军中流传,动摇人心,还冤枉了季指挥使,恳请陛下责罚!”

其他人也紧跟着跪地请罪。

事关皇室血脉的正统性,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这些人不该杀,至于这谣言的真假……

不行,打死他们也不能接受罗登为严弥产子!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感觉要瞎掉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陛下会继续力保季默,甚至让他重新当回指挥使,权当无事发生。

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郦黎反而认为,应该给季默定罪。

“季默罪不该死,”他说,“古人云,流言可畏,可朕身为皇帝,将来若是犯错,自然免不了被天下人议论谤议,难道天下人都该死吗?”

“朕需要给后世人做一个表率。”郦黎看向何兑,“何御史,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置季默?”

何兑沉思片刻,拱手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锦衣卫指挥使一职,陛下也不可叫季默再担任了。”

郦黎也有这个打算,把季默外放一段时间。

季默如今和朝堂上大半朝臣都结了血仇,如果他再继续当指挥使的话,锦衣卫只会成为过街老鼠,在京城寸步难行。

沈江这个怀柔一点的,正适合暂代。

等到科举之后,朝堂换血,情况就要比现在好办多了。

早朝结束,郦黎松了一口气。

好累,感觉跟打了一仗似的。

他软绵绵地瘫在轿子里,连根小拇指也懒得动。

直到看见霍琮掀起帘子,弯腰进来,郦黎终于精神了。

“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霍琮,满脸期待地问道。

还有两个问题被郦黎藏在了心里,觉得有点难为情,不敢问出口——

你这次来,打算什么时候走?

还有……

能不能,再稍微多留几天,陪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