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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里,赵小光和王嘉怡已经盯了梁轶之快一个小时了。
梁轶之不回答任何问题,且多次挑衅他们,态度强硬,蛮不讲理。
凌霜扶着周浔安,单脚跳进审讯室。
梁轶之见到她,忽然开始发疯,他挣扎着想离开审讯椅。
周浔安给凌霜端了张凳子。
她坐下来,先恶狠狠地盯着梁轶之看了一会儿,接着说:“原来她是你妹妹,我还以为她是你的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成功刺痛到了梁轶之,他眼中泪意涌动翻滚,额间青筋凸起。
凌霜像是闲聊一般,继续说:“那天,她穿的婚纱很漂亮,我记得,她喊你的称呼并不是哥哥,而是……别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兄妹还是情侣?”
梁轶之不想回答,他和梁佑宁的关系从未明朗过。
“她叫什么名字?”凌霜又问。
“梁佑宁。”梁轶之说了第一句话。
凌霜握着笔,往手里的表格里填信息:“字怎么写?”
梁轶之不想说话,可又怕警察把梁佑宁的名字写错,只好回:“保佑的佑,安宁的宁。”
凌霜缓缓说:“保佑安宁,寓意很好。”
凌霜的每一个句话,都不在梁轶之的心理预期点上。这引得他非常不舒服。
“你在船上说,要让我们给梁佑宁陪葬?为什么?”凌霜又问。
梁轶之重复之前的沉默。
凌霜翻开梁佑宁的尸检报告,说:“梁佑宁死于枪击,是你杀了她吗?”
“明明是你们杀了她!”
凌霜没有与他争辩,而是让赵小光取下腰间配枪递过来。
她低头将里面的子弹拆卸下来,又将空枪管推到梁轶之手边。
“这是我们南城警局使用的枪支:格克洛17,梁佑宁死于勃朗宁M1935。”
梁轶之的表情顿时僵住……
他父亲的手枪,正是勃朗宁M1935。
凌霜缓缓吐出一口气,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杀害她的凶手是谁了。说说吧,他在哪里?你不是很想替梁佑宁报仇吗?”
梁轶之看着她,眯起眼睫。
“你们在骗我!尸检报告是假的!”
凌霜站起来,拍桌道:“这份尸检报告是我师兄生前做的,他是整个南城最优秀的法医,绝对不会出错!到底是谁杀了梁佑宁?”
梁轶之的表情变得扭曲痛苦,是梁文拓杀了梁佑宁。
怎么会是他?
凌霜循循善诱:“你可以提供凶手信息,我们可以帮你抓到他,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梁佑宁吗?”
梁轶之没说话。
凌霜合上手里的资料,佯装要出去。
“等等——”梁轶之忽然叫住她。
“想通了?
() ”凌霜问。
“我有一个条件。”梁轶之说。
凌霜敛眉问:“什么条件?”
“我要再见佑宁一面。”
凌霜心里恨他,本不想答应,却听见他低声说:“我就再见她一面,一面就好。她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
凌霜突然想到了秦萧,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今天杀了我哥,现在却要我带你去看你妹妹。”
梁轶之看着她说:“对不起……就当我求你……枪毙前,你问我什么,我都告诉你,杀她的人是我爸,我知道他在哪儿,可以帮你们抓到他。”
凌霜压下情绪,缓缓朝旁边的警员递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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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后,梁轶之被押解着进入法医室。
凌霜进入法医室前,又落了眼泪。
每次有案子,她都会来这里找秦萧,白天晚上,他都在。她曾开玩笑说他是重案组的灯塔。
可是今天,秦萧不在了,并且以后,也不会在了。
周浔安在她后背拍了拍:“别进去了,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凌霜点头。
法医室忽然成了她最不敢面对的地方,就像凌霰死后,她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回家一样。
那些熟悉的地点,会反反复复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
凌霜在走廊的长椅里坐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周浔安,人这一生……会越来越孤独吗?”
“长大不就是这样。”周浔安低声安慰。
“你也会离开么?”她问。
“我不会。”他认真道。
“那几十年以后呢?”凌霜追问。
“那我就在养老院里,提前给你物色个小老头。”
凌霜用力掐了他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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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轶之跟着法医走到里面。
冷库打开,梁佑宁被人从一个黑色铁格子里抽出来。
那种感觉非常不自在,就仿佛活泼灵动的女孩,忽然成了抽屉里的某个摆件。
那人解开裹尸袋的绳子,露出她的脸蛋和头发。
冷库温度很低,梁佑宁脸上和头发都结着冰。
梁轶之颤抖着手,一遍遍抚摸她青灰发硬的脸颊。
“怎么这么冷?”他将她的手合在手心,哈着气一遍遍搓磨。
手腕上的铁链撞击在金属箱上,发出冰冷声响。
“梁佑宁……”
“佑宁……”
他一遍遍喊她,又伏在她身上痛哭流涕。
最后去亲吻她冰冷的额头。
旁边的法医提醒:“不要这样亲吻尸体,会有细菌感染。”
梁轶之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