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想谢唯听见这话,居然笑了起来。他身体前倾,握住她的手,收拢五指:“谢谢你。”
简静蹙眉,绷紧面孔。
“你说的,我都想过。可我不后悔。”他慢慢道,“我的老师为了我的戏,欠下好多人情,不得不一把年纪到处奔波,耽误了胃病,就这么去了,临死前还在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总有出头的日子。
“我的母亲为了我,卖掉了家里的房子,终于让我拿到了想要的角色。可是电影迟迟不能过审,血本无归。她却和我说没关系,既然喜欢演戏,就坚持下去,她为我骄傲。
“还有我的朋友,我的师兄师姐,导演们,他们都帮过我,都是好人。但因为我的缘故,要么投资失败,要么票房惨淡,各有损失。
“假如是我没本事,是我命不好,我也就认了——可如果不是呢?”
简静的眉梢蓦地松开,嘴唇微动,无法回答。
谁能回答他的如果呢?
“如果不是,那么,我的老师应该为我骄傲,参加我的颁奖典礼,我的母亲应该住在我为她买的大房子里,舒服地度过最后的时光。”谢唯的手渐渐用力,指节泛白,“帮助我的人,应该得到应有的回报,得奖的得奖,赚钱的赚钱,而不是因为我,被迫转行,又或者是因为亏了钱,无法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甚至……”他轻笑道,“我遇见你,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借运一说,虚无缥缈,谁能证实?
他也不是开始就信的。
但如果是呢。
如果他的人生真的被人偷走了。这漫长而痛苦的十年,那些因为他而改变命运的人们,又凭什么要有这样的结局?
只要想一想,就恨入骨髓,夜不能寐。
谢唯慢慢松开她的手。
“我也不想信的,但简小姐,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他靠回椅背上,凝视自己的双手,自嘲道,“对不起,冒犯你了,被这样的双手握住,觉得很恶心吧?”
简静下意识地屈起手指,他手上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皮肤上。
像一杯久置的茶,不热了,还在变冷。
乌云来袭,遮住冬阳。
谢唯的周身又被无处不在的阴影所笼罩。
空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谢唯不再看她,目光始终落在遥远的天边,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许编剧拖着沉重的脚步带来,才打破了静谧:“静静,谢唯?你们俩坐在那里干嘛呢?”
他语气上扬,相当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调侃道:“噢,早饭不错啊,老板娘还会做西餐?”
谢唯礼貌性地颔首:“是我做的。”
“还有吗?”许编剧问。
他摊摊手,示意别无存货。
许编剧哈哈一笑,别有所指:“看来是静静才有,我没有啰。”
简静勉强扯开嘴角,笑笑道:“您什么时候走?”
许编剧说:“没什么事的话,下午就走。”
“我搭个便车行吗?”她问。
“没问题。”许编剧一口答应。
于是整个上午,简静都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当然,行李没什么好收拾的,收拾的是心情。
她一直在想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梁宜。
说了,似乎没什么用,证据已经消失,没有办法定罪,或许她根本不会采信。不说,又觉得背叛了自己的原则,为犯罪者缄默,良心难安。
怎么办呢?
诚如谢唯所言,法律是为了维护正义,可有时候,法律也有触及不到的角落。
简静陷入了极其矛盾的挣扎之境。
从感情上来说,她确实对谢唯怀有同情。尤其她自己重生过,很难斩钉截铁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