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正常,人皆有所爱。
后续摆平麻烦的,还是出钱又出力的林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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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算是一种新概念的不打不相识,那天闹出了一通大事,反倒是把他们之间那尴尬的隔阂给打破了,林长风不止有了进后台的特权,还有了去戏班子大院拜访过夜的特权。
当然了,每次带去的礼也是管够的,还托人送过去一副精巧的头面。
“林长风,你听了这么久的戏,怎么还就只会夸一句漂亮?”
顾谭风难得的有些无奈,熟络之后,他发觉林长风这人真是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却没多少欣赏艺术的细胞。
“那顾老板确实扮相漂亮不是?”
偏偏他每次这样说又会把顾谭风给逗笑。
唱戏的人盼望着遇见一个懂戏的人,但遇不上也没有多大的问题,顾谭风将这一切都看的很松,他瞧着林长风,无一不是好的,有钱又能打,哪怕听不明白戏也一定到场支持。
“真是冤家。”
每次这样嘴上抱怨,可若是排了新戏,顾谭风却是再怎么累都要先给林长风演上一回看看,他嘴上说着是为了让林长风包那看台包的划算,实际上想着什么,他自己也清楚。
原该是两个世界里的人,却又误打误撞的凑到了一起去。
就是可惜生的时候差得很,生在民国前,却又没活到新中国。
民国十六年,林长风三十二岁,他出生后留过不好看的长辫子,却也干脆利落的剪断了头发,体体面面的换上了贵价的服装,当了十多年的苦力,再当了十多年的商人,他怎么算都觉得自己不亏。
这世道对他有好有坏,但真的算起来,还是好的更多。
人们都想逃到外面去,到南边去,又或者是去国外避避风头,但林长风没想过要走,他也没那个必要走,要是人人都想着自保,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下了。
可他却也帮着想走的人离开,其中就有顾谭风的戏班子,他们麻利的整理着东西要去逃难,顾谭风也知道路上必定会遭遇分离,可他却也执拗的站在林长风面前问他为什么不一起走。
“我生在这长在这,哪有把家丢下的道理。”
林长风将自己积蓄的大半都给了顾谭风,让他日后寻个新的地方,继续带着戏班子好好过日子,钱永远都是最必要的东西。
“你跟我一起走。”
顾谭风却也整个人犯了倔,紧紧抓着林长风不松手。
“下次吧,顾老板,下一次见面,我一定和你走的远远的。”
但林长风却没同先前一样顾谭风说什么都点头。
他们相识在民国十五年的秋日,分别时还未等到春日,林长风这辈子几乎不骗人,为数不多的欺骗都说给了顾谭风听。
他说自己听不懂戏,却私下将戏文早早琢磨透彻。
他说人生求一知己,却早已明了自己不愿做知己。
他说下次见面一同离开,却无比明白他活不到那时候。
“我会在这戏楼等顾老板回来的,到那时候,必然能听得懂你的戏。”
一个远离逃难,一个死守原地。
往后数十年的风波中,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个留下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