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你会来,你在医院要乖。”
“没问题。”陈漾闷声。
“我们走。”杨致牵上谢心树手。
一路往下,到了停车场。
谢心树欲言又止。
“记得我跟你说过吗,表弟他天生智力比常人低很多。”杨致主动起了话头。
“嗯!”谢心树应道,给的反应很配合。
“所以在他的世界里,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他可以和我聊天,会说想我,问我为什么不回家,但也会说恨我。因为我在他那做了一件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和补救的错事。”
“什么?”谢心树轻声问。
“我外婆是癌症去世的。”杨致就这么站在车来车往的地下停车场,说话还有很轻微的回音,提起了一个谢心树想都不敢想的话题。
谢心树愣住。
他一下攥紧了杨致的掌心。
“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因为家里穷,小姨小姨夫他们没让老人家住院,老人家也很体谅他们,不想花那么多钱去治疗一个几乎不可能治好的病。最后那段时间她就是躺在我们老家房子里度过的。”
“小姨跟我说,外婆闭上眼睛之前,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她身体已经很不行了,头发掉光,咳嗽会吐血,起不来,甚至无法自理,需要有人给她换床单,没法上厕所,经常失禁。”
“她断气之前一直在喊阿措。”
“一直在喊。”
“家里亲戚都在床边看她,守她,她不断地伸手想抓点什么,嘴里絮絮叨叨喊阿措。”
杨致站在副驾驶座车门旁,拉开,伸手护着谢心树脑袋,看着谢心树坐上去。
谢心树整个人都血液发凉。
“那..”他说不出完整的话。
杨致知道谢心树想问什么,开口道:“我不在。”
“我不在她身边。”
“那天,我...在打世竞赛。”
这句话杨致说得很艰难,肉眼可见地艰难。
谢心树宁愿他和平时一样油嘴滑舌,但此刻杨致的表情太暗了,比死水还令人绝望。
“我收到信息,已经是夺冠后坐上车往机场赶航班了。”
“所以小姨夫说外婆是我害死的。”
“即使我知道她是因为癌症走的,但当亲戚们长辈们都在指责你,质问你为什么在外婆去世前还不能回家看看她,为什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时候,你心里还是过不去。”
“我一边清楚地知道缘由,一边又很愧疚自责。”
“你可能会气我为什么不对陈刚下狠手,因为我觉得亏欠。”
谢心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
好像没有任何言语能抚平这种造化弄人的伤痛。
“陈漾那会儿很小,家里人都说外婆是我害死的,他信了还是没信不重要。但他非常生气,我理解。外婆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这是事实。”
“刚才我给他门票,他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杨致绕到驾驶座拉开门,他打开导航,比赛稳如山的手指居然在微微发抖,“小姨他们没有看过我比赛,怕触景生情,怕控制不住地埋怨我。”
给门票,是杨致希望能得到原谅。
但其实最难过的人,也是杨致。
谢心树很久都没开口,杨致也没开车,他们就坐在车内,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flow-Yang,s1世竞赛先锋一样的人物,在飞车电竞史上有不可撼动的地位。
第一届世竞赛他拿了满身的荣誉,名气,拿了世界冠军,拿了中国队项目首金。
与此同时,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痛苦可能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面前这个人,他究竟需要有多强大的内核和多浩瀚的精神力,才能支撑着这副千疮百孔的身体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