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赫把被子拉走,躺到客厅沙发。
从沙发上掉下去的被子角,扫倒了地上的几个啤酒罐,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张逐刚刚喝的,喝完也没收拾,还有茶几上敞开的花生和装卤味的盒子。
眼不见心不烦,周明赫裹着被子翻过身,朝向沙发里边。
睡了不到两秒,实在难忍,起来收拾了地上的酒瓶和茶几上的垃圾,再擦了桌子拖了地。清洗拖把时,发现马桶边缘有几滴淡淡的尿渍,他又换上手套,将马桶彻底刷了一遍,而后发现下水道口挂着的几缕头发,那长度显然不是他的。
等所有地方重新变得干净整洁天快亮了,他再躺回沙发时,已经彻底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他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和张逐见面。
记得张逐进去的时候是二十岁,自己那会儿刚十八。张逐被判了几年来着,五年还是六年?今年他二十六,张逐该是二十八岁,那么他出来已经两三年了。这些日子他都在做什么,一直在寻找自己吗?周明赫没有问。
张逐坐牢那些年,周明赫回到北京,开始疯狂学习考级。
他落后身边同学许多,只有靠这种夜以继日的恶补,才终于在正常的年纪毕了业,拿到不错的学历,找了份还算体面的工作。
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的日子持续了五年,这种努力不光是为了学业,更为了融入自己宛如新生的全新生活。
他的时间被挤压到极致,没空去想在牢里的张逐怎么样,更不愿意去想。他刻意淡化对张逐的记忆,直到这个人成为“回忆”和“往昔”的背景板。
今天来看,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都一一达到了。唯一在他计划之外的是,张逐竟然找到了他。
当年他离开洪城,走得匆忙,后来也没再和张逐联系上,时间一长,更是彻底断了,他的下落应该他应该不知道才对。
所以下午公司的人跟说他有人找,他在公司外看到来人是张逐,惊讶得脑子空白了好一阵。回过神来,下意识想要跑,结果被张逐一把抱住。
理智让他止住逃跑的冲动,并返回公司请了个假,在同事好奇的目光中,解释这是他老家来的熟人。
张逐初来乍到,既没有工作也没有住处,从那潦草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衫能看出他的窘迫。周明赫只好把他带回自己的住处先安顿下来,再说其他。
他没问张逐是怎么找到他的,只知道他既然能找来他工作的地方,想必也能找去他现在的家。
唯独这件事,不能让它发生。
张逐的突然出现对拥有安稳生活,并一切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周明赫来说是个麻烦。他的存在时刻提醒周明赫,他的现在的生活并不牢固,而张逐无疑就是这最大的裂隙。
怎么安排张逐是个事儿,他不能将人直接赶走。想着这个问题,思索得深了,不知不觉,他又有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周明赫被一阵动静惊醒。他第一反应是睡过了头,上班要迟到了。
等他看见沙发前的两条腿,才想起今天是周六,目光再往上移,看见张逐手里拎着的袋子,接着听他说:“我买了早饭。”
摊在桌上的是油条豆浆和豆腐脑。
周明赫住商业街的公寓,楼下就有便利店,他的早饭一般都在便利店解决。在这地方住了快两年,还不知道附近有这种传统早点。
张逐吃了一口豆腐脑,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恐怕是没想到这里的豆腐脑是咸口。好像是不太相信,又接连吃了好几口,等终于确定这不是他们喜欢的口味,他把豆腐脑推给周明赫,拿了他旁边的甜豆浆。
“我都不知道附近有卖这些的,你哪里买的?”周明赫随口闲聊。
“下楼,往北走1.5公里有个十字路口,再往东走三百米有个早餐店。”
“你一早就下楼闲逛?”
“没。昨晚路过看见了。”
周明赫不知想到什么,轻嗤一声:“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张逐咬着吸管,匀速喝第二杯豆浆,没有起伏的语气读不出他的情绪:“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
周明赫放下手里的油条,扯纸巾擦了擦嘴角:“张逐,我们其实不是兄弟,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知道这件事吗?”
嫌吸管吸得太慢,张逐干脆揭开盖子一口气喝完。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