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花翻着自己的衣兜,抖抖里头的沙子, 她骂道:“狗屁云彩,这?不要脸的贼风,你?瞅到没,把俺们家的屋顶都给掀翻了。”
“个瘟天!”
她咒骂了一句,低头看见了这?从门缝里飞进去来的黄沙,长叹口气,又变了脸色,“活都活到这?份上了,得想开点,这?黄毛风糟心得很,可这?沙子送来的好啊。”
姜青禾坐下来解开皮绳,拔出?鞋子倒沙子,她半抬起头问:“好啥?”
“改土啊,你?是不晓得,”宋大花拉了把凳子一屁股坐下来,手挥挥涌进来的尘土,“俺们出?去办事,有片地在乌水旁,娘的,是片黑黏地,还渗盐碱,种东西?没法种算了,俺们要是走那块过,那车轱辘就?被陷进去拔拉不出?来。”
“搬石块也不是个好法子,俺们都说拉点沙混进去,趁着冬闲吃点苦头,把它混成沙土,沙土就?能种庄稼了。”
“把这?些沙都扫扫搂搂到一处,不就?现成的沙子,还不用俺们去挖了,拉着车到湾里去,谁家扫了倒袋子里头,哎呀,这?不都有用的,”宋大花说得乐呵。
她反正想得开,人活着要是想不开,天天搁那咒天咒地的,那真是活一辈子也没个指望。
姜青禾失笑,她越琢磨是这?回事,便也说道:“那也算个好,照我来说,这?沙子进了屋,等停了正好里里外?外?打?扫个遍,该洗的洗,该扫的扫,就?当年二十四?以前扫房子了。”
“对头,就?是这?个理,”宋大花点点她,一副你?说得半点没错的表情。
这?时蔓蔓跟二妞子从后头屋子里钻出?来,两人趴在那窗户边看黄毛风嘞。
二妞子走过来,两只手摊开夸张地说:“天上下油茶面子了!”
“我想吃油茶面子了,”蔓蔓舔了舔嘴巴。
刚两人猫在那破洞处看黄风时,本来是害怕的,可直到虎子跑着从外?头抓了把沙土回来,发现这?玩意跟油茶面子的颜色一样,一样的是焦黄色。
啥害怕阿早就?抛到脑后去了,蔓蔓抓了把土放在手心里,她异想天开,“这?要下的是油茶面子,得去河里。”
二妞子不解,“去河里做啥?”
蔓蔓瞥她,好认真地给她解释,“那油茶面子加水才是油茶嘛,下到河里肯定?河也变成油茶河了呀。”
“那俺们拿碗下河去捞?”虎子挠挠头,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蔓蔓叹气,“好傻哦,这?下的是土,又不是油茶面子。”
她觉得虎子哥哥傻到家了,胡话也信,想吃油茶得找她娘啊。
姜青禾跟宋大花听了大笑,但还真顶着肆虐的风沙,在屋里用旧的油布搭出?个小棚子,在里头炒油茶面子。
没办法,这?沙土钻的哪哪都是,连锅灶里都浮了一层的尘土,简直无孔不入。
三个娃无比期待地蹲在这?个小棚子前,看着锅里的猪油一点点融化,面粉铺上去,一点点炒成土黄色,跟黄毛风带来的沙尘是一样的。
姜青禾还加了芝麻和?核桃碎,拌了红糖,舀一勺到碗里用滚水冲开,倒进去就?搅拌成糊糊。
蔓蔓捧着糊糊坐在小帐篷角落,呼呼吹气,冲好的油茶黏黏糊糊,上头漂浮着黑色的芝麻,入嘴绵绵的,甜滋滋。
三个孩子吃着热乎乎的油茶,哪怕外?头风刮得再猛烈,也不觉得害怕。
这?一次持续两天不间断的黄毛风,并没有给蔓蔓这?几个娃带来阴影。
至少她只会记得,在那两天里,她吃了跟天上下的土一样的油茶,她能去上学时一定?要跟小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