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二巡,脸色越来越红的男人终于逐渐放开了他的委屈。
“是的,可是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辛苦带大的孩子最后都要用这些方式回应我。”眼眶越来越潮湿,他终于不得不低头看起酒杯的碎影。
“明明小时候都是那么热切又可爱……”他苦涩地,“但为什么现在都开始不听我的话,疏远我,冷落我,做出明知我讨厌的事故意来气我……”
“孩子的叛逆?我真的非常能理解。”身侧的男人微笑着应和,“小时候很可爱,长大却异常讨人厌呢。”
“是吧,是吧?亚当,你果然也这么觉得!”
顿时像找到了共鸣,失意的男人一扭头,就连握杯的力道都禁不住大了些许,“我还以为青春期过去他们就不会再这样了,但没有,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一个两个却都还是让我这么伤心……”
微笑的倾听者点头:“所以莎翁才会说,丑恶的海怪也比不上忘恩的儿女那样可怕。”
“是啊,就是说……啊?”
然而不等黑发的倾诉者从即刻的错愕中反应,故意说出了什么的男人就恢复了那副和善的正经:“不过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他摸上杯沿,“但最终得出的答案很统一,那就是纠结这些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手指开始像抚摸爱人的胴体般温柔地抚摸过杯壁,他不明所以地一顿,才重新牵起嘴角,不紧不慢地续道:“因为对那些从小就依赖你的人来说,他们的幼稚是已经长进了骨子里的。所以不论以后他们在外面变成什么样,被生活摧残得有多成熟,他们还是会在你面前像小孩一样幼稚,他们的幼稚会持续一辈子。”
会持续一辈子……?
这迷离灯色中的一句像燃起了某处堙灭的火苗,文天成来不及细想,便听:“老子说这酒是假的这酒就他妈是假的!敢糊弄老子,还不快把你们店长叫来?!”
他心下突然一跳,撑着吧台就立刻朝声源望去。
“哦,是纳斯塔啊。”他听着旁边男人轻飘飘的一句,“看起来,还是火相的。”
“不承认?你好大的胆子!看不出老子是他妈纳斯塔吗?!再不叫你们店长出来我就去告你们侵犯纳斯塔人权!!”
看到银发金眼却不是秋翊的那刻,文天成心里还是有点难过,他嘲笑自己幻想太过严重,但止不住,心里还是无休无止地难过。
“嗯……”他握了握发汗的右手,“火相的,性格都很暴戾。”
“是吗,但我觉得问题好像也不一定都出在这里。”亚当扬唇,反倒显得饶有兴趣,“你不觉得纳斯塔这个种族出现得真的很不合理吗?时间不合理,地点不合理,方式不合理,甚至他们本身的构造也非常不合理,所以我觉得纳斯塔这个东西就应该灭绝于世上。”
“……什么?”
突然被谈到跟自己有一些关联的,微妙的事情,文天成禁不住一愣,“但……有没有可能……他们本身是无辜的,所以……我想这倒也不太至于……”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嗯,我可以理解。”亚当点头,“但你不觉得不同高智慧生物间的种族矛盾是不可避免的吗?就像现在这样,总会有些东西觉得自己天生高人一等。”
面对现实,文天成只好承认:“但我想一定总会有办法,人类的差异那么大,最终不也逐渐被克服了吗?”
“但事实上,差异永远无法被克服,纳斯塔与人类的差距也远比人与人之间存在的差异更大。”
看着不远处暴跳如雷的火相纳斯塔继续和无数身穿防护服却迟迟不敢动作的安保对峙,亚当点了两下桌面,突然轻轻一笑。
“不过,好在纳斯塔是个重视亲缘关系又等级秩序严明的种族,多亏了这点,这糟糕的社会也不是全然无可救药。”
“?!”文天成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啊,这可是机密呢。不过……看在跟你一见如故的份上,偷偷告诉你应该也没什么关系。”笑着瞥了眼惊诧的男人,他微微侧头,“纳斯塔,不是都有一种叫刻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