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寒觉得,或许是他平日太过纵容秦正野了一些,这小子如今倒是连他都敢取笑,未免太过皮痒,什么想要师尊手把手教导,他就该现在就狠狠揍秦正野一顿。
当然,秦正野说得没有错。
自他入门之后,江见寒便不曾教过他用剑,江见寒对他的确是有亏欠,可秦正野进过一次溯回阵,他上一世都已不知活了多少年岁了,这一世从入门起满打满算也已学了五年剑,突破速度又这么快,谁信他不会用剑啊!
偏生秦正野竟然还在望着他笑,那笑容映在江见寒眼中,只会令他心跳加速,似是越发不安,而他原本想骂上秦正野几句胡闹的话语,也不由跟着全都咽了回去,自行吞入了腹中。
江见寒这才觉得自己好似又学会了一句俗语——伸手不打笑脸人,秦正野对着他笑的时候,他是真连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于是江见寒深吸了几口气,到最后也仅是勉为其难憋出一句话语,道:“……莫要再胡闹了。”
秦正野笑吟吟道:“我哪儿有胡闹?”
可他也是见好就收,生怕再逗得过分一些,江见寒便要同他翻脸置气了,他收回自己那缠了破布的灵剑,重新将灵剑负在背上,以至江见寒不由再多看了他两眼,问:“你为何不将灵剑收起来?”
五年之前,他将这灵剑赠予秦正野时,秦正野的修为尚且低弱,应当是没有能力同江见寒一般,平日用不着时便将灵剑隐藏,并不悬挂在身上随行。
可如今不同,秦正野如今早能做到此事,他却依旧同以往一般,将自己的剑缠的破破烂烂不说,还总是负在背上招摇过市,像是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能看见他那把破灵剑。
秦正野没想到话题忽而会到此处,可他仍是极快便接上了话语,道:“师尊送我的灵剑,当然要好好炫耀。”
江见寒:“……炫耀?”
秦正野:“我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江见寒:“……”
江见寒清了清嗓子,在心中告诫自己,他可绝不能再如此了,怎么秦正野随便一句话语,他就好像已要被哄得不由笑出来了一般。
这可不像是以往的他,他这人本该天生无情,就算平日对徒弟会特殊一些,也不该有这么多的情绪转变,好像轻易便能叫秦正野拿捏。
他只能强令自己转开注意,默声看向秦正野系在剑上的布条,他初回八荒见到秦正野时便已发觉了,这小子的剑比起以前更是残破了许多,连绕在剑上的破布,都莫名多了那么一条。
这第一根布条的来源,江见寒已经知道了,他略微记起了一些,秦正野也同他提过一次,可第二根是如何,他却全无头绪。
这两根东西破破烂烂,难辨色彩,又缠绕在一块,看得江见寒满心莫名,正好用在此时绕开话题,他便指着那布条,问:“这又是何物?”
秦正野挑眉:“师尊又不记得了?”
江见寒照实回答:“……记得一
些。()”
“卟??????葶??()?『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秦正野道,“这是您从当初那神像的神衣之下划下来的,大约是想要我挡住眼睛,省得见着了之后的血腥。”
江见寒:“……”
这段他的确记得。
哪怕他觉得这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一定是那时秦正野哭得实在太大声,惹得他心烦意乱,令他昏了头,他才会有如此举动,做出了这等蠢事来。
“实在是时日太久,才会有些破损。”秦正野说道,“也是那时这布料上已沾了不少血污,后来清洗都没有作用,看起来才会有今日这般残破。”
江见寒清清嗓子,指向另一根布条,问:“那这又是什么?”
这回倒是轮到秦正野惊讶了。
“这时日可就近了。”秦正野挑眉,“师尊,您不会连这也不记得了吧?”
江见寒:“……”
江见寒完全没有这么一段记忆。
在他眼中,这布条看起来和第一条差不多破旧,完全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只是一块块深褐斑驳,看边缘断裂处倒是很平整,或许是用什么利器一下斩断的。
可他的记忆中没有这种东西,他也不明白秦正野为何要用那般的眼神看他,如此倒是令他心虚不已,只能嗫嚅,道:“我……我记性一贯不好。”
秦正野蹙眉:“这是当初您在天星地城时,当着我的面斩断的衣袖。”
江见寒:“……”
江见寒倒抽一口凉气,总算想起了这玩意的过往。
秦正野看着他,目光中很有些埋怨之色:“我不愿松手,可您非要我松手。”
江见寒只能仓皇解释:“那时你的手已因魔气受了伤——”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秦正野笑了一声,可语调听起来却并不是很愉悦,“可此事我是一定要记上一辈子的。”
江见寒:“……如此小事,倒也不必如此。”
至少在江见寒看来,当初之事已经顺利解决,危险早已消除,就这么点儿小事,他不明白秦正野为什么要记挂在心上。
“我如今已无大碍。”江见寒想了想,觉得这句话或许对秦正野是个安慰,便道,“我已在你身边,这布条还是丢了吧。”
秦正野蹙眉:“当然不能丢。”
江见寒不解:“你忧心之事已然解决——”
“没有解决。”秦正野道,“此物该是对我的警醒。”
“……警醒?”江见寒皱眉,“你入溯回阵之事已经然解决,那魔物已死,我不可能会——”
“我只知道。”秦正野难得打断了江见寒的话语,“若是再遇到危急之事。”
他抬起眼眸,正对上江见寒朝他看来的目光,二人眼神交汇,秦正野露出一个江见寒已很是熟悉的笑意,道:“您只会那样处理。”
江见寒:“我……什么?”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遇险时处理事情的手段,毕竟事态不同,所用的
() 办法也该不同,秦正野怎么就能这般信誓旦旦说自己清楚他的手段?
他正想要追问,却又已有几人来了此处寻他们,说是饭菜虽然未备好,可他们可以先去吃些蔬果甜点,与青云一道叙旧喝喝茶。
江见寒不想叙旧,也不想喝茶。
秦正野是来了兴趣,已起身要同那两人去了,江见寒没有办法,只得跟上秦正野脚步。
可江见寒与青云好像相看两厌,谁都不想与对方说话,不时还总有村中之人过来打断他们,实在令人心中畏惧,惹人厌烦。
到了用餐之时,江见寒还得与那么多人坐在一道吃饭,他五感有损,凡人的食物,他实在品不出什么滋味,只不过因这些人热情劝说,他才略微吃了一些。
今日所经历之事,本该全是江见寒不喜欢的事情,可不知为何,他的心情却还算不错,甚至席间秦正野问他饭菜是否可口,他怔神片刻,竟也点了头,低声道:“还算不错。”
秦正野面上笑意更浓,今日他的心情实在远比江见寒要好,待这宴席结束,他好似还有些不舍离去,众人忙着收拾残宴,秦正野便又带着江见寒在这村落之中逛了逛。
到了此刻江见寒才想起来,早先秦正野说要回来时,分明说的是为了回来见一见青云,好与青云辞行,可如今他们都已回来这么久了,秦正野好像仍未单独与青云说过半句话。
这小子的目的根本不在此处,他冒出那么多胡言乱语,演出与青云如何情深,不过也只是为了能够骗江见寒同他一道回来此处罢了。
可江见寒想不明白。
若秦正野并非想见青云,他又为何非要拉江见寒回到此处?
他们今日除了见了许多人外,好像也已不曾做过什么非要回到此处才能做的事情了,可那些人与秦正野的关系也只是泛泛,秦正野应当不是特意回到此处来见他们的。
江见寒实在想不出秦正野为何要如此,正巧他二人闲逛时并无人跟随,他便干脆出言询问,直白道:“你今日说要回来此处,应当不是为了来见青云的吧?”
秦正野回答得也极为直白:“确实如此。”
江见寒:“那你——”
秦正野:“我只是想带您回来看看。”
江见寒:“……”
“世人对您多有畏惧,您好像也总觉得一切合该如此。”秦正野道,“可我知道并非如此。”
江见寒这时才缓缓回过了些神来,问:“你想让我见他们?”
秦正野:“不止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