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身着雪青衣衫,头戴斗笠的女子,怀里抱着个貂裘包裹着小包,似是个婴孩。
听到呼唤,斗笠下隐隐约约有一双眼眸望来,注视片刻,调转步伐,在茶肆老板娘的接引下往里走去。
女人刚坐下,她怀中的婴孩忽然呱呱啼哭起来。
老板娘正为她倒着茶,听到哭声忍不住向她怀中小襁褓里望去,正与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对上,她眼里含着的泪珠不停汹涌而出,浸湿了长而卷的睫毛,显得一张雪白圆润小脸可怜可爱之极。
她顿时心都要化了,总觉得眼前这个婴孩好似在哪里见过,心底的慈爱柔情涓涓流出,柔声细语地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女人一边轻轻拍哄着怀里婴孩,一边回道:“含真。”
傲然自足,抱朴含真[2]。
女人半掀开垂下的白纱,只露出个雪白尖尖的下巴,饮下这碗热茶,怀里的婴孩也在她的哄拍下不哭了,眼角坠着一滴泪珠,沉沉睡去。她定定望着茶肆里穿梭忙活着的老板娘片刻,放下银两后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故人相见不相识,但见其平安就已足够了。
远眺而去,朔风凛凛,雾凇沆砀,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一道雪青色的袅娜背影在雪地上迤逦而行,向着无人处走去,点点雪花很快就将地上的脚印隐去。
茶肆老板娘一转头的功夫,原本身后怀抱着婴孩的女人已经消失不见,桌子上只留下只空荡荡的茶碗和几个碎银,微微一怔,问道:“方才有个头戴斗笠,怀抱婴孩的女子呢,她怎么突然不见了?”
茶肆里立刻有客人回道:“什么女子婴孩的,这里一直不就我们几个人?”
老板娘面露疑惑,放下手头上的活,开窗往外望去,满目银絮飞舞,朦朦胧胧,茫茫雪地绵延几十里,人踪绝迹。
围坐在窗边的客人喊道:“今年的冬天可真是怪得很,都快立春了还下这么大的雪。月娘,快将窗关了,冷死了。”
话音刚落,赫赫旭光透窗而入,照得雪地一片金灿灿的。
坐在那人对面的茶客微微一笑道:“终于出太阳了,等雪化了,我们就又可以进山采药去了。”
雪渐渐停了,暖阳照在身上,暖意融融。
这个冬天终于快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