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己之私,让人辛苦不说,还耽误做事,没这个道理。
苦闷了一阵儿,朱厚照道:“传杨一清来。”
“是。”小太监行了个礼,匆匆朝着内阁去了。
继李青、王守仁之后,也就杨一清能让他说些知心话,杨廷和……朱厚照却是提也不想提。
不过,朱厚照仍是对杨廷和这个老师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宽仁,优待。
杨廷和虽然讨厌,却也是办实事的人,且他是守旧派的领袖,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是守旧派的朝堂,杨廷和的存在非常有必要。
且必须供着。
不然,情况只会更加糟糕,甚至难以承受。
朱厚照真的成熟了,学会了容忍,学会了妥协,可内心深处的他,仍保留着一丝少年人的狂放不羁。
奈何,现实不容许他释放天性。
“真希望那厮早些回来……”朱厚照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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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虎,回佛郎机后,歇段时间咱就回大明吧。”李青说。
唐伯虎讶然,道:“先生不去墨兮格了吗?”
“去挺多地方了,下次吧。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交趾那边……我都失约了。”李青微微叹息,“大明我也有些不放心。”
“那好吧,其实我也有些想回去了。”唐伯虎笑笑。他爱上了冒险,可终是没能彻底割舍下家乡,背井离乡这么多年,又怎会一点不想家。
李青轻笑笑,道:“你年纪也不算太大,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安定下来吧,不想去吴中的话就住金陵,我给你安排。”
“算了,我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生活,想家是想家,可待上一段时间,估计也就腻了。”唐伯虎轻轻摇头,道,“下次出海务必带上我。”
李青轻叹道:“伯虎啊,人还是要走大多数人走的路的。”
“大多数人走的路就对吗?”唐伯虎失笑,想了想,点头:“好吧,确实不能算错,可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就错了吗?先生你真拧巴。”
唐伯虎打趣:“有些时候呢,你过于开放了;可有些时候,又过于守旧了,堪比那些腐儒。”
“说实在的,这些年真是开了眼,见识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虽大多不理解,可也挺新奇的,很有趣。”唐伯虎笑着说,继而,笑容敛去,神情严肃下来,“这里太野蛮了,野蛮的杀人,野蛮的占有……且似乎已经成为了天经地义。”
顿了顿,“这里与关外不同,漠北苦寒之地,根本无法大面积耕种,这也导致他们难以对大明构成实际威胁。眼下大明仍是最强,可若仍保留着唯我独尊,余皆蛮夷的观念,遥远的未来,必定会出大乱子。”
“嗯,是这样。”李青轻叹道,“文人们常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其实这很片面,在一定意义上是对的,却并不代表得民心,就能得天下。同时,失民心也未必失天下。”
唐伯虎问:“那先生觉得,还有什么比民心更重要?”
“你刚不是说了吗?”李青好笑。
“我……说了什么?”
李青一字一顿,道:“得暴力者得天下。”
“得民心只能治天下,却不能护天下。”李青道,“权谋也好,智计也罢,真到了最后关头,拼的就是暴力,谁掌握着更强大的暴力,谁就能屹立不倒。”
闻言,唐伯虎不由回想这几年的所见所闻。
佛郎机侵略其他小国,杀男人、男童,抢女人,金银矿,将暴力残忍演绎到了极致,可他们却越来越强大。
反抗就杀,再反抗还杀,杀到没人敢起反抗之心,杀到人绝望,杀到人木然的接受命运安排。
再想想前朝的灭亡,真就只是失了民心才丢了天下吗?
好像并不是,若是元人仍保留着铁木真时代的武力,那元朝又岂会亡?
就算失了民心又如何,农民起义唯有被镇压的命运,继而……继续被奴役。
唐伯虎突然生出一股寒意……
世界的本质竟是这般残酷,同时,也不免有些震悚,若大明发展极致的暴力,再遇上自私自利的君主,那么……
李青看出他的担忧,温声说:“放心吧,武力是必须要发展的,却不是用来压榨、剥削百姓的,我会一直看着。”
顿了顿,冷然道:“若真出现完全不顾百姓死活的皇帝,我不介意帮太祖皇帝清理门户。”
“啊?你敢弑,弑君?”
“能不杀当然不能杀,不过,真到了那份上,杀了也就杀了。”李青淡然道,“皇帝也是人,头剁了长不回去,不是多难的事。”
唐伯虎嘴巴张合半晌,方才苦笑道:
“唐寅虽没进仕途,也不了解官场,可……且不说儒家圣人经典,皇帝于国于民干系甚大,先生万万不可冲动,真要……砍了皇帝,后果会非常非常严重,万不可胡来啊!”
他了解李青,正因了解,他才害怕。
“好啦,瞧把你吓的,不到事不可为,我不会走那步棋。”李青喃喃道,“我比任何人都小心谨慎,它能有今日太不容易了,不会鲁莽。”
接着,转移话题,道:“前日听那翻译说,他们的国王找来了达芬奇,如果可以,咱们把他带回大明。”
唐伯虎有些诧异,问:“先生老说起这个达芬奇,他很厉害吗?”
李青想了想,道:“应该……没有传闻的那么厉害,被夸大的可能居多,回去见了就知道了。”
他不太相信西方史,不过这人如此有名,大概率也是有些真实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