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夏天。
正是梁家艰难的时候。
梁父因为化工厂意外导致视力逐渐下降,几乎失明。
梁母刚怀上梁砚行,因为害喜严重,几乎呆在房间里寸步难行。
自此两人达成一致,需要一个住家女佣帮助打理家务。当然,他们也会付予极高的报酬。
可还没等梁母给家政公司打电话,在一个雨夜里,一个自称是从南方沈家的女孩小眉,冒着看不清五米开外的大雨按响了梁家的门铃。
“你好,我听到大小姐和夫人的电话,知道你们需要一个住家女佣,于是专程过来的。”瓢泼大雨下的小眉满脸都是水,湿润都让人分不清究竟是汗水、泪水还是雨水的程度了——这是梁宸铭见到小眉后的第一个印象。
给沈夫人打过电话,确认确实有这个人且人品不错后,梁母决定将小眉流了下来。
刚开始,家里一切都很不错。
遮挡通道的家具都搬开了,走路的时候再也不会撞到,来不及收拾的餐具也洗干净了,家里空气一片清醒,梁父对此也很满意,直到…
他发现梁母不害喜了。
原本害喜十分严重的梁母,在小眉住进家里后,身体逐渐康复活跃起来。走路连蹦带跳,完全看不出怀有身孕,隐隐还有点回春少女的感觉。
梁父以为是小眉照顾得好,所以梁母的状态才越来越好。
也就是那段时间的某天早上,清晨阳光照射在梁父眼皮下,居然有明显的光亮和灼热感,那天如同神助,他的视力如同回光返照一样地变好了。
竟然能看清周遭的一切了。
梁父兴奋地走下楼,想和梁母分享这个好消息,紧接着他看到…
一桌子的头。
鸡头、鸭头、猪头、鱼头…餐桌上所有的食物都没有了身体,只剩下两眼发白的残头。而他的妻子大着肚子,如同恶鬼一般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吃着各种头。
他眼睁睁自家优雅美丽的妻子,手拎着鸭头狭长的脖子,仰头直接放进喉咙里。
她就跟没嚼过一样,一个个头直接从喉咙滑进食道,进到肚子里了。
梁父觉得画面特别惊悚,于是特地留神看了一眼食物的袋子,这些头都是小眉买回来的,她帮助梁母不要害喜的方式,就是让她吃许多许多的“头”。
可能是妻子吞头的事情太冲击了,当天晚上,梁父就梦到了非常奇怪的东西。
梦里没有光,朦胧看不清细节,梁父发现自己站在某个女人身后。女人则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一个看不清模样,只觉得圆溜溜的东西在啃食。
梦里的梁父特别大胆,竟然还敢伸手拍拍女人的肩膀,问:“你是谁?”
女人顿了顿,应声回头。
梁父吓得魂都飞了。
女人满嘴血肉,咀嚼的时候两排牙齿间黏着的血丝不断拉丝,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梁父顺着她嚼着
的肉团一路看下去,终于看清她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东西了。
她抱着馥馥的人头,她还在吸馥馥的脑髓!
她那尖利的牙齿直接咬破太阳穴,少妇半张漂亮的脸都被撕掉一半,露出黏黏的粉肉。
看到这一幕的梁父,直接就向后一倒,吓晕了。
一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的。因为等梁父醒来后,他并不在自己的床上,他就躺在撞见女鬼啃人头的现场,人直挺挺地睡在地板上。
但因为撞鬼的霎那视力太清晰了,所以梁父姑且算这是个梦,还是一个梦游梦。
现在他醒来了,眼睛理所当然地看不见。毕竟这里是现实。
梁父摩梭着家具,一路提心吊胆回到了主卧,第一时间扑到床上去摸梁母的身体。
他就像盲人摸象一样,从脚踝一路向上摸,用手指和掌心一寸寸地确认梁母的身体健在,确认肚子里宝宝的心跳是否强壮有力。
万幸的是,一切都很正常。梁砚行还透过肚皮踢了梁父一脚。
梁父会心一笑。
可当他摸到梁母脖子的时候,上扬的唇角僵住,后背顿时起满了鸡皮疙瘩。
——梁母的脖子上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没有头颅的女人,且这个女人还是他怀孕的妻子。
梁父讲到这里,忽然停下了。
全场没有人催促他快点继续讲下去,因为大家都没有把这件事当一个有趣的八卦来看。梁父的自述如果属实,这代表着:梁母其实从二十年前就出问题了。
且这个问题,跟小眉有关,跟孕期吃了很多头有关。
而作为这件事里的当事人之一,梁砚行表情古怪,追问:“然后呢?母亲死了吗?”
弥什:…
所以说再聪明的人,遇到自己的事情,都会脑子变笨的。
梁父也有些无语地回答:“你说呢,二十二岁的梁家长子?”
——梁母当然没有死,不然梁砚行也不会被生下来,她也不会在家里到处乱走了。
梁父忽地坐直身体,教育小孩式地正儿八经说道:“不过多年后我进修了精神康复科目,知道人类的梦境可以有很多重,且记忆会逻辑自洽。”
“所以我觉得我当时应该是做了一个双重梦境,因为看到馥馥吃鸡头,所以想到人头,紧接着梦到馥馥的头没了,虽然梦境内容很恐怖,但还算是科学。”
梁父毕竟是长辈,不愿意跟孩子们说太多离奇精怪的事情,他还是相信科学的。
这时。
“叩叩。”
熟悉的高跟鞋声响起。
书房门从外面被打开,刚刚故事的主人翁梁母端着一盘烤蛋糕走了进来。
“一听鞋跟的声音就知道是你。”梁父笑了一下,说:“馥馥,你怎么来了?”
整个书房里只有梁父朝梁母打了招呼,其他人皆端着怀疑的目光,没
有说话。
弥什见状(),用胳膊肘捅一捅梁砚行?()『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示意他随便说些什么。
他们是梁砚行的朋友,不打招呼只会显得人不礼貌,并不碍事,但梁砚行那么爱家人,对他母亲的态度稍微有些异样就会引起怀疑。
譬如现在,梁母的视线似有似无落在梁砚行身上。似乎在考究他的态度。
这也是弥什最不愿意让梁砚行加入探索的原意,她不想在副本里也见到他为难。
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活得开开心心该多好?
好在,梁砚行日后能成为无限空间玩家no.1也是有理由的。
仅短暂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立刻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恢复到之前热爱家人友善待人的样子。
他笑着问梁母:“姥姥千里迢迢过来,怎么不去陪着她?”
这反应速度真绝了。
如果不是弥什知道梁砚行是知情者,恐怕光看这个反应,也猜不出来。
“她又没什么事情。”梁母露出温柔的微笑,将饼干放到众人跟前:“见今天大家都在家里,我特地烤了一些饼干,孩子们可以多吃点。”
“但你不行。”梁母低声警告梁父,说:“医生说你体重超标了,需要稍微控制一下饮食,就别吃这种容易甜甜脆脆的东西了。”
“好吧。”
看得出来,梁父非常听梁母的话,立刻收回怯怯的手。
大家垂眸看向饼干盘。能在民国吃上这样的饼干可是极具吸引力的事情,而且饼干小巧,外层被烤得焦黄香香脆脆的,看着特别有吸引力。
除了…它是梁母送来的以外。
谁敢吃一个疑似吃头女鬼的人做出来的饼干啊?
事到如今,弥什忽然发现这个副本的恶意,那就是你明明知道这个人不是自己的亲妈妈,却还要假装表面的友好,为了线索必须接受女鬼给予的任何东西。
梁砚行垂眸盯着饼干,二十多岁人了,居然不敢伸手拿。
“砚行,怎么不吃?”梁母催促道:“你不是最喜欢吃这种饼干吗?一夜之间口味变了?”
口味怎么可能一夜改变。梁母快把自己对梁砚行的怀疑摆在明面上了。
弥什紧张看向梁砚行,生怕他的态度太过生硬,拒绝梁母的样子引起副本灵异的注意。
好在没有。
梁砚行沉了沉心,居然真的拿起一块饼干吃起来了。
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不仅拿着梁母制作的饼干悠闲吃起,还有心思和她唠家常。
“母亲,刚好姥姥过来了,我们可以直接把妍琼交给她带回去。”
梁砚行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
——姥姥来得时机正好。
梁砚行根本不敢把妹妹交给一个明显有问题的母亲手上,所以姥姥拜访的时机刚刚好,不仅能顺着梁母的说法安全带走梁妍琼,还不会引起梁母的注意。
毕竟这事是梁母自己提起的,虽然她
() 只是对着空空无人的话筒说话。
她自己演的戏,最后变成呈堂证供。
于是梁砚行话音刚落,刚刚还眉眼祥和的梁母五官倏然冷漠,可是转眼又恢复如常。
“没错…”她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姥姥来了,正好可以把妍琼带走,她的状态太差了,不适合住在这里。不过姥姥打算一直呆到你生日那天,所以妍琼就等到你生日后再离开吧。”
“现在就走吧。”
梁砚行温和平静的语气透着强势,令人无法拒绝:“我又不是只过这一次生日。”
生日年年都有,但梁妍琼如果再不走,可能再也走不了了。
副本里的梁砚行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包括他和弥什等人在内,都不知道他一语成谶了。因为现实里正在旁观的梁砚行很清楚:他是真的只剩下一次生日了。
生日当天,他就会进入无限空间。
梁砚行从没探究自己为什么进来,也是因为一直到近代,才有玩家发现流放的挑选标准。那么他究竟满足了什么什么流放标准,才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