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阻兵安忍(6)(1 / 2)

舒凝妙的视线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看到一辆几乎和背景融为一体的三轮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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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伦大大咧咧地想要推搡她上去,被她闪身避开,舒凝妙帽檐下暗隐的神色显露冷意:“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会走。”

少年翻身骑在车头,撑着自己下巴,目光直率地打量她:“有人带你去还不好?你这样走,得走到天黑……这里晚上可不安全。”

在这种地方,白天也安全不到哪里去,舒凝妙自顾自地越过他往前走。

见她不答话,他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放心,我绝对不会害你,你知道我们自卫队最重要的原则是什么吗?”

听到别人问话,舒凝妙下意识偏了偏头:“保护。”

少年刚要举起的手顿了一瞬:“你怎么知道?”

虽然对新地算不上了解,这种公开的资料,她还是能查到的。

“保护”——是新地自卫队最重要的原则,也是自卫队所有行动的方针。

这个民间自发集结的小队,完全是为了保护他人、为他人提供帮助而生的。

因此少年的行为即便在这地方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周围也没有任何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快上来吧。”阿伦斜睨着她,趴在车架上懒懒道:“新地最不缺的就是死人,你可别觉得你的命比我的名誉更值钱。”

舒凝妙拉下帽子,背对着他在角落坐下,车身启动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阿伦悠悠吹了声口哨,听见背后的少女冷不伶仃开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为什么。”阿伦一脸莫名,但还是老实回答她:“乐于助人。”

舒凝妙侧过脸看他:“你不用工作?”

“这就是我的工作。”阿伦一只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伸出来跟她比划:“自卫队每个月会给我发200cin的工资。”

他手指分得很开,像是在说“好多,有200cin呢”。

但这个工资在新地也难以维持生活。

舒凝妙观察他身形动作,即便是做力工也比干这个挣得多:“做这个有什么优待?”

拿的钱不多,吃力不讨好,舒凝妙从逻辑出发,只能想到这点。

“没有。”阿伦倒是坦诚:“但是这么做别人都会感激我,多有成就感,日子都这样了,总要找点让自己开心的事做吧。”

“……”舒凝妙无话可说。

他嗯哼了一声,开始插科打诨:“没爹没妈没孩子,怎么都够养活自己,大街上将就睡都行,只怕一觉醒来衣服被火燎完了,多磕碜。”

三轮摩托疾驰而过,压灭路上随处可见的垃圾上漂浮的团团火堆。

舒凝妙在帽檐和衣领的缝隙间观察沿途越来越狭窄的路巷。

这里与

() 庇涅主都不同的地方就是无论在何处都显得无比紧凑逼仄的建筑,房子仿佛是从地面的罅隙里挣扎出来的。

“那边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少年边开车边和她介绍,嘴里依旧说个不停:“红顶的那个,穿过去底下还有个棚,看见没,棚进去就是个小操场。”

舒凝妙本来只是随意抬眼一看,却没想到巡视半天才找到了他口中的操场。

庇涅的养殖场都比这“操场”高级,在她眼里,这只是另一块铺着草料的小地方而已。

“为什么铺着这么多草。”舒凝妙不解的是这点,如果只是操场,脚下凹凸不平的混凝土地都比铺草更实用。

这些草很容易被压塌,却保持得很好,显然有人专门打理。

“缓冲啊。”阿伦的回答出乎她意料:“底下还有一层碎石子呢,防止训练时候拉伤。”

他说的操场上,有七八个孩子正在互相搏击,舒凝妙短短瞥过,在少年驶离这片区域之前开口:“这些孩子需要训练?”

她后来在科尔努诺斯选修了一些格斗课程,能看出来这些孩子不是在打闹,架势有模有样,相当专业,很明显就是奔着战斗而去的。

“为了出人头地呗。”

阿伦打了个响指:“庇涅的有钱人,经常会到我们这儿来挑孩子收养,他们管这儿叫赌货——被挑中了可就是庇涅那些有钱大人家的义子了。”

舒凝妙一直兴趣缺缺,此时终于有了些反应,往之前的方向遥遥看过去:“这样的人很多?”

舒长延也是这样来到舒家的,但舒长延从来不和她提起过自己过去的事情。

……他是新地人吗,还记得自己的过去吗?舒凝妙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种疑问,又很快放下,舒长延自己都不想提起的事情,她探寻也没有意义。

“相当难,哪里有这么多有钱人来这种地方呢——不过你问对人了,我就认识一个被领走的孩子,他现在肯定在庇涅混得很不错。”

阿伦声音沉默了一小会儿,像是在回忆什么:“我小时候也和他在那地方训练,那时候我爹妈还没死呢,他是真的厉害,我们这一片没人能打得过他……他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

他讲着讲着,忽然沉默,好半天才重新笑嘻嘻地开口。

“后来没过几个月,他果然离开新地了。”阿伦似是也发现舒凝妙对这个问题格外感兴趣,口吻半开玩笑道:“我之前还给他寄过信,不过那时候不懂事,地址填的是庇涅有钱人收,所以大概率已经重新躺在垃圾堆里了。”

舒凝妙仰头看着建筑顶端露出狭窄的灰蒙天空,一边回应他的话,一边在心里计算路程。

这条路确实很长,哪怕是这种飙车的速度,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

她终于对新地的范围有了实感,这一路实在无聊,也难怪少年总是和她搭话:“你没想过离开新地吗?”

“我出生在这里,能去哪呢,只有后面搬进来的人才老想着出

去。庇涅、新地,不都是一样的活,我跟门口的人熟得很,才不想去别的地方受冷眼。”

阿伦和她东扯西扯一番,自以为互相熟悉了很多,问起话来也少了几分之前的谨慎:“你要去仰颂教会,是去看那个圣子不?”

“我只是想礼拜。”舒凝妙乍得一下从脑海里翻出微生千衡这个人,听他一副心中有数的口吻,眉间稍蹙:“你怎么这么说?”

“像你这种女孩子,我一个月少说要拉十几个。”

阿伦伸出根手指头,嘻嘻一笑:“特别是七月,礼拜的人格外多,好看嘛,谁不爱看,大家都想看,那人长得就跟个瓷人似的,和我都不在一个图层上。”

难怪这人在这条路线上行驶得如此娴熟。

“不是。”

舒凝妙说得煞有介事:“我是虔诚的教徒。”

“哦哦。”阿伦嗤笑:“失敬失敬。”

眼看前面就是教堂区,舒凝妙已经看见教会建筑的尖顶,外围站着几个白衣的教会人员。

以为要查验身份,舒凝妙手轻轻扶地起身,却见少年打了个摆,车身直直地驶进去。

“不用查验身份?”舒凝妙蹙眉。

“啊——?”行驶的速度太快,少年没听清,张大嘴回头:“不是说了吗,我熟,带个人而已,没事的。”

门口几个教会人员甚至都没回头朝他们看。

舒凝妙将手搭回摩托边缘,收回视线。

教堂区里比外头干净整洁千万倍,环境虽然比不上主都,也还是让人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至少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看上去不含任何油脂和废品挥发的颗粒。

“我带你去仰颂教会的主教堂,那儿是整个教堂区最大的地方。”阿伦对她的动作似是毫无察觉,还在絮絮叨叨地和她说些有的没的:“我们小时候经常来玩,整个新地只有这地方装了冷风机,又大又凉快。”

“你是信徒吗?”少女微微挑眉,她不知道新地是什么模样,但在主都,很多教会都禁止非信徒享受教会福利,计较点的教会甚至会把蹭福利的人送去治安管制几天。

“不是。”阿伦摸了摸下巴:“但神不就应该负责宽恕我们所有人吗?……到了。”

他还没那么嚣张,车停在教堂周围树荫的隐蔽处,周围都是成片的植物花草,鲜有人出没,少年显然是来往其中的惯犯。

舒凝妙扶着帽檐跳下车,轻声说了句谢谢。

少年老神在在地抱着双臂,支在车架上,看她站稳,突然说道:“你不是新地人吧。”

舒凝妙回身,帽檐和口罩的间隙中眼神依旧冷淡,似是懒与他辩解。

“不能怪我,你这样子毫无遮拦,实在太明显了。”阿伦摊手:“你是犯了什么事逃来新地的?每年从庇涅流落新地的人不少,我看你不像落魄的人,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实在让人很好奇啊……你是冲着谁来的?教会,还是普罗米修斯。”

“当然,你不说也

行,我只是好奇。”

少年顿了一下,第六感有所警觉,耸耸肩道:“没人会对你的名字和过去追根究底,这就是新地的好处。”

“我只是想提醒你——别想在这里惹出什么乱子。”

他倚在车上,依旧是那副眉眼弯弯的开朗模样,笑意却没有笑容深,说是提醒,更像是警告。

舒凝妙双手插在口袋里,这时却理他了:“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毫不遮掩?”

她大可以一路沉默,而不是顺着他的话状似无知地询问,暴露自己对新地知之甚少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