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祁希予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跟人间蒸发似的。
伏黎长松了口气,同时,心又在不知不觉中往下坠落。
周六没课的日子,伏黎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午。醒来时满头大汗。
罗晓微见状,以为是又感冒了,赶紧把备好的体温计塞给她。
伏黎在她的眼神施压下,乖乖地把温度计夹在腋下。“我是做梦了。”
罗晓微: "做梦做成这样,这梦到底有恐怖?"
“也不是很恐怖……”伏黎努力回忆内容,只记得很难受,有王秀兰在,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完全回忆不起来。
她苦起张脸: “怎么一醒就忘了。”
罗晓微: “我也老记不住自己做过的梦。”
等了五分钟,伏黎抽出温度计,罗晓微接过一看: “三十六度八,正常。”
上次的感冒着实把她吓坏了。要知道,高烧是可以把人烧成傻子的。
"几点了?"
阳关窗帘半拉,晚霞的余晖泄进来。
“五点半了,你睡了好久。”罗晓微把温度计放进盒子里。
伏黎去阳台拎洗浴篮子。
"等我洗个澡再出去吃饭。"
罗晓微叫住她: “我部门聚餐,马上就走了。”
伏黎点头: “别喝酒啊,早点回。”
洗完澡一身轻松,刚把头发吹干,手机在桌面上震动。伏黎瞄了眼,没接。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她拿起手机走到阳台。
“你怎么不接电话?”王秀兰非常生气。伏黎:“没听见。”
王秀兰: “上次跟你说的事你放心上没有?”伏黎: “我是学生,我没钱。”
“那你把你那个阿姨的电话号码给我,我开口跟她借。”王秀兰理直气壮。
伏黎望着逐渐消散的晚霞,好声好气地问她: “人家凭什么把钱借给你?”"这你不用管,快把电话号码给我。"
王秀兰是完全不讲道理的,因为她根本不懂什么是道理。也不在乎面子,为达到目的可以在大
街上打滚撒泼。
伏梨有幸见过几次。
一次印象最深。是在京市的老房子里面,抽油烟机坏了,她让伏黎打电话给店家保修。
店家说要先预约,最早要等明天下午。
王秀兰抢过电话,一顿劈头盖脸地骂,骂完还威胁现在不来就打110报警。
这还不算完,又吵着让伏黎把物管找来。
伏黎根本不好意思去找物管,这跟物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王秀兰指着物管的鼻子说: “老娘交了钱给你,你白拿不办事?”
物管啼笑皆非,耐心地给她讲物管费的适用范围,没想到王秀兰根本不听,对面物管也来气了。吵着吵着,王秀兰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是捶地又是哭。
嘴里还大声嚷着: “来人啊来人啊打人了,城里人了不起欺负农村人了。”
最后是伏黎跟物管道歉。
物管摇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她的怜悯: “你爸妈都是有涵养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亲戚。”
王秀兰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不给我就来你学校,别以为我找不到路。”
最后一点泛着橙光色的晚霞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蒙蒙。
"你要多少?
王秀兰一听, "你有钱?"伏黎:“我帮你去跟同学借。”
王秀兰马上就笑了, "是哪位开小轿车的男同学吗?哎,你舅妈我不是没脸没皮的人,确实是没办法,你知道的……我们家这情况,我的手因为照顾你——"
伏黎及时打断她: “要多少,你早开口我早去借。”
“一万,就一万,不多。”
"行,明天回你电话。"
“寒假过年回石桥镇玩啊,把你那男同学带上,舅妈给你做好吃的。”
"嗯,知道了。"
伏黎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
她在阳台站了一会儿,出门吃晚饭。刚走到食堂门口,电话铃声又响起。
这次不是王秀兰,是郭天。
一个更让伏黎恶心的人。
郭
天说在学校后门等她,请她吃饭。伏黎:“我晚上有课。”郭天嘿嘿地笑了下, "老子查了你课表,别扯,就叫你出来一下,又不怎样。"
伏黎望着天,黑得跟泼出的墨水一样。"什么事?"
“你他妈管老子这么多,给你十分钟,幸福时光烧烤店等你,呸——”郭□□地上吐了口痰,接着说: “要是没来,你就给老子等着。”
伏黎去了幸福时光。
郭天染着头黄毛,一米六左右的个子,瘦得像根端竹竿。和他同桌的几个男的都和他一样的打扮,街头混混,还是混得最差劲的那种。
他们有的嚼着槟榔,有的叼着烟,唯一相同的,就是打量伏黎的眼神。
潮湿,黏腻。
“我操郭天你麻痹还真有个这么妹妹。”
"长得比毛子先前那马子还正点,还是个高材生。"“嘿…爽死你小子了吧。”
伏黎拳头在身后捏起。
“愣着干嘛,”郭天得意地扬起下巴, "敬酒啊,都是你哥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伏黎拿了个新的一次性塑料杯,开了一瓶新的啤酒,倒满一整杯。没什么表情地举了下, "敬你们。"
然后一仰而尽。
“郭天,你妹妹是不是觉得我们不配啊。”那人嘻嘻哈哈地笑着问周围人。
“放狗屁!”郭天陪笑完转头瞪了伏黎一眼, "给鸡哥单独敬一杯。"与此同时的另一家烧烤店。
后门新开的日式烧鸟,是方千山新换的小女友开的,说是女友开的,其实全是方千山出的钱。今天开业,把大家请来吃饭。
祁希予窝在椅子里,眼神恹恹,提不起什么兴致。
方千山拦着小女友的腰说: "你看看你多有面子啊,人家大帅哥大病初愈"
小女友只看祁希予一眼,撒娇地问: “什么病啊?”
方千山和她眉目传情: “发骚。”
祁希予踹了一脚桌子, "说人话。"
"哟,都能动腿了,说明好得差不多了,今天的酒你可不能推,给我扯什
么戒酒,好笑。"陆白在一旁当老好人: “怕是喝不了,烧到三十九度八,刚退下来。”李嫣儿好奇地问: “你脑子怎么没烧坏?”
祁希予睨她一眼。
方千山一听这么严重,不再调侃,有了正型: “去医院没?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是没了,陆家的家业不都废了吗。"
“去了,我打的120。”陆白说来也生气,祁希予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知道自己感冒了还拖着,以为吃点药就好,硬生生拖了三天,越拖越严重,都快发展成肺炎了。
祁希予很应景地咳嗽了两声。
李嫣儿突然插嘴道: “你俩还有点意思,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比如感情不顺心就会触发身体抵抗机制之类的。"
这么一长串话说出来,听得人云里雾里。
没人说话。
是祁希予先明白。
"她也病了吗?"
李嫣儿“啊”了声: “你不知道她感冒吗?”祁希予拿起手机起身。
李嫣儿叫住他: “她早好了。”祁希予顿了一下,又坐回去。
余下四人把他盯着。
方千山笑了: “什么生病,我兄弟,分明是在吃爱情的苦。”祁希予一脸不屑, "谁跟你这种烂人称兄道弟。"
"哟,你说说看,我怎么烂了?"方千山把手从女友腰上松开。
祁希予没空搭理他,问李嫣儿: “她什么时候感冒的?”他怎么不知道。
“就那天啊。”李嫣儿回忆起来, “你爸过生日的第二天。”
祁希予的眸光微变。
李嫣儿想了想,又转头对陆白道: “你们院有个帅哥在追伏黎,生病那几天全是他骑着电瓶车接送的,叫骆………什么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陆白问: “骆劲?”
这人在他们院还挺出名的。
祁希予慢条斯理地剥了颗薄荷糖,扔进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响。
四人的目光又齐刷刷放在他脸上。"对啊,就是他,伏黎还说他——"
哐当一声,椅子
来开,站起的人两步并作一步冲向对街。李嫣儿转过头,望向站在小超市门口的人, "伏黎?"
伏黎没给鸡哥敬酒,冷冷扫了这些混混一眼后,转身就走。郭天把她追上,拉起她胳膊, "不给我面子?"
伏黎甩开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舅妈知道你跟这种人混在一块吗?"“别给老子提她。”郭天抓了把头发,烦躁地说: “你要是敢告状小心老子——”
这话还没说完,冲出来一个人把他给推开。
郭天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伏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祁希予。他把自己拉到了身后。
郭天才一米六出头,看祁希予得仰着脖子看,走过来鼻孔朝天: "你他妈谁呀。"伏黎抓住祁希予蠢蠢欲动的手, "他是我表哥,我舅妈的儿子。"
“你麻痹的,脑子是不是被你奶奶的逼给夹了?”郭天一脸晦气地骂道。
伏黎听得皱起眉。
祁希予倒还是那副冷淡淡的样子,垂下手, "不好意思,原来是表哥。"
"滚。"
郭天淬了一口。
祁希予真就走了,他掠过伏黎,径直走进便利店里。伏黎本想叫住他,奈何人走得太快,已经进了便利店的门。
看样子是买烟。
祁希予走后,郭天眯起眼打量起她来, "你凯子?"伏黎被盯得浑身发毛, “我要回寝室了。”
祁希予站在柜台前,侧着脸往外看。收银员将烟掌下来, "九十五。"
郭天不悦: "有那么急吗,再陪表哥玩会儿。""不了,我要回去。"伏黎迈脚。他一把将她拉住,顺着手背往上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