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弈没急着掀白布看尸体,而是先走到防坡堤旁去看死者坠落的地方。
这条防波堤长约十五米,与海面大约有四层楼的落差。不过防坡堤的另一面并非直接与海面相连,而是有一片新月形状的乱石滩涂,岩石嶙峋,石头呈现出一种暗淡的浅灰色,柳弈仔细观察,果然看到了有一处颜色特别深,大约是被血迹浸染过。
柳弈转身问章警官:“消防是怎么下去的?”
“从那边爬下去的。”
章警官指向防波堤的尽头——防波堤嵌在了岩壁里,与下方的滩涂有个陡峭但好歹算个坡度的斜面。
柳弈蹙起眉。
那陡坡确实不好爬,一个不小心失足栽下去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也难怪一开始120的医生说下不去。
“而且,不止是消防。”
这时,章警官又补充道:“死者的朋友和女友也是从那儿爬下去的。”
“哦?”
柳弈很意外,他朝被制服警围着的俩“目击者”看了一眼,“他们也冒险爬下去了?是在医生来之前还是之后?”
章警官秒答:“我已经跟120的医生确认过了,是在他们来之前。”
柳弈闻言,眼神微闪,表情带了一丝不可言说的微妙。
江晓原惯于察言观色,看到老板这表情,便猜到对方八成觉得此案可疑了。他凑过去,低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现在还不好说。”
柳弈却没有正面回答学生的提问,“我们先看看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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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是个年轻男性,约莫二十后半的年纪,面目普通,不算帅,但也不难看,体型偏瘦,可能是长期热衷于户外活动的关系,皮肤晒成了偏棕的小麦色。
此时他穿了一件蓝色的长袖T恤与一件薄外套,配深色的休闲裤,裤脚挽到踝骨上方,左脚穿了一只黑色的男士凉鞋,三四十块一双的那种便宜货,右脚的鞋子则不翼而飞,不知是不是还落在滩涂上。
死者掉落时身体明显在乱石滩上磕碰过,衣裤刮出了不少破口,皮肤上也有长短大小不一的擦伤,血痕斑驳,死相很是凄惨。
“好重的酒味!”
一旁的江晓原抽了抽鼻子,感叹道:“他喝了不少吧?”
柳弈侧头瞥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
随后,柳弈在江晓原的帮助下做了一些初步检查。
“怎么样?”
章警官凑过来,问:“人死了多久了?”
柳弈回答:“从尸温来看,大概差不多三个小时吧。”
章警官低头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七点二十分,“倒是跟报警的时间吻合。”
死者的女朋友在四点半左右打的120,说明人是在四点半前摔下去的,确实和现在差了约莫三个小时。
章警官又问:“能看出人是怎么死的吗?”
“目前看来,致命伤应该在这里。”
柳弈指了指死者右侧颞部的一块肉眼可见的明显凹陷,伤口处皮开肉绽,“头骨骨裂了。”
章警官又问:“那么,他是不是摔死的?”
这个问题就十分尖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