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方生意做得大,却并不店大欺客,反倒常常施粥行善,遇到多病时节,还会免费派放一些常用药物。
掌柜的李映是个飒爽的女子,小小年纪就在药房里跟着学习,也学下一身医术,为人十分耿直,可能是看多了生老病死,最见不惯有人糟蹋自己身子,常把“健康第一”挂在嘴边。
医者父母心,遇到那些不听话的病人,她是第一个着急上火的。
比如现在,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自己弟弟口中总是病得快死却天天作天作地的家伙了。
看见谢霖第一眼,李映心里就直接断言——这人活不了多久!
和自己弟弟差不多高的个子,整个人却还没李屹一半宽,小腰细的一勒就断,兜在衣服里晃啊晃,从大氅毛边露出来的半张小脸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精神气看着倒还好,只是眉宇间总笼着一层衰败之气,呼吸也轻轻浅浅,仔细听还有些发自胸腔的撕扯音。
看着自家弟弟小心翼翼地把人带进来,安置坐下,又殷勤地倒了杯热水,李映撇撇嘴,抛开心里的偏见,专心问诊把脉。
毕竟天天被人在耳边念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嘛。
但李映摸着谢霖的脉象,越摸脸色越凝重。
“把舌头伸出来。”李映沉着脸冲谢霖说道,谢霖乖乖地伸了一截舌头,红艳艳的,看李映愈发阴沉的脸色,又怯怯地收了回去。
李屹的姐姐可比李屹凶多了。
李映接着问诊,将谢霖近期的症状全问了一遍,李屹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补充着。
“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李映问。
谢霖低头想了想,答道:“前段时间吧。”
“前多久?”
这下可把谢霖问住了,他也记不清,只记得从某一次伤风发热之后,咳嗽就开始了,断断续续咳到现在,咳得他都习惯了。
看他答不上来,李映也不再追问,又换了个问题:“平时会不会多发低热?”
这个问题谢霖也说不上来,自己的身体常出毛病,一些头疼脑热他都不会在意。
李映又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
听到这个问题,李屹震惊地看向谢霖,他本以为自己老师只是身子虚,总伤寒,没想到还会有咳血的毛病。
这个谢霖倒是记得,第一次咳血是在纪渊叫自己去戏院的时候。
“今秋吧,深秋,风大落叶的时候。”谢霖凭借记忆,很感性地回答道。
又问了些旁的问题,李映再次摸着谢霖的脉,沉思半晌,谢霖看她凝重,反而宽慰道:“我天生肺弱,这是顽疾了,服些止咳的药就好。”
李映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起身冲李屹说道:“山山,跟姐姐出来一下。”
李屹看着自家姐姐凝重的表情,心里一沉,姐姐虽然平日总是喊打喊杀,但在医治病人一事上面非常谨慎,如果不是有什么大的问题,不会这样叫自己避开谢霖。
两人就要往出走,快迈出门槛的时候,坐在原地的谢霖叫住了他们。
李屹回头,看见谢霖微笑的表情,像是已经知道什么一样,温润说道:“有什么直接说吧,也没再有人能帮我了。”
谢霖的平和,像是在决定今晚要吃什么一样。
走在前面的李映顿了一下,转过身来,重新回到谢霖面前,可看着那双温柔却带着疲乏的眼睛,又说不出话来。
谢霖也不急,只是平静地安慰她:“无妨,直说便好。”
李映张了张嘴,终于无奈地说道:“肺阴虚耗,脏腑虚衰,一派弱相。”
谢霖大概明白了什么,李屹却不能完全理解,一边心里后悔自己当年怎么不多跟着听一点,一边冲上来拉着李映追问:“什么意思?不是只是咳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