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迟早会发现的。”阿福念着那些腌臢的往事,收回那点对纪渊的不忍,言语之间毫无感情。
男人点点头,依然是郑重地对阿福说道:“多谢。”
阿福不愿看到纪渊这低声下气的样子,径直走开了。
不过那晚虽然不甚愉快,却叫人知道谢霖的眼睛大约还要些日子才能好,纪渊像是收获了新的缓刑期,相处之间多少轻松了些,阿福也觉得他越来越像个正常的活人,至少不总是马上惊恐发作的样子,甚至偶尔也有些笑容。
虽是深秋天气,却难得的日日晴朗,竟是比前些日子还暖和些。
可纪渊毕竟是一朝皇帝,如今虽说躲了病假,但有些事仍会找上他,谢霖也遇到些麻烦,本来秋收已过,他想重开学堂,却没想到只来了一两个,其余家里都说不愿再让小孩浪费时间。他的学堂不收学费,只需上交些余粮即可,就算有交不上的,他也从没讨要,谢霖不愿就这么荒唐放弃,想要挨个登门拜访,能劝回来几个是几个,于是这几日都跑在外面,邻里乡间也都熟悉,知他目盲,都会帮衬着,谢霖独自在外行走也非难事。
天色已晚,云卷着太阳阴沉下去,谢霖从最后一家出来,拄着盲杖敲敲打打地前进,他走的小心,生怕冲撞到旁人,好在大家应该都回家吃饭去了,街上也没什么人,他难得自在地走着,松快身体,天天在家里窝着,虽然舒服,骨头缝里却全酥了。
忽然,盲杖点到一个阻碍,谢霖不记得此处有转弯,以为是有人放了什么物件在路中,向旁边挪了挪,却依然被挡着,他疑惑伸手向前,却摸到了一个人的胸膛。
挡在他面前的不是物件,而是一个人。
谢霖立时退后两步,刚想出声询问,却被人抓住了盲杖,一把拽进怀里。谢霖失去依仗,倒在那人身上,还不及他扯下眼上的手帕,便闻到一股浓烈又诡异的香味,晕了过去。
男人将谢霖抱在怀里,呼吸急促,喉咙发出“哧哧”的声音,似是狂喜,头埋在谢霖颈肩深嗅一口,接着手臂抄过他的腿弯,带着人跑了。
刘平没想过自己真的能将谢霖带走。
他是个老实人,被药哑之后回到沪州,抛去所有读书人的硬骨头,兢兢业业求生活,唯一一次萌生那不老实的想法,便是听到谢霖的讲学。
男人虽蒙着眼,可一袭白衣风姿俊朗,讲话轻而舒缓,将那反复数次的读本讲得不落俗套,当时谢霖不小心将一杆笔碰掉在地,他蹲下去捡,雪一样的衣摆委叠在地,沾了灰尘,那瞬间刘平心生不忍,居然冲了进去,帮人捡起了笔,也打搅了课堂。
学生们一见他,便唱那些令人生厌的歌谣,可谢霖没有怪他贸然闯入,反而是先制止了小孩们的嘲笑,再与他道谢。
风轻云淡的男人身上带着轻薄的药香味,那味道一直缱绻着他,使他从一开始仰慕那白衣净洁,再到嫉恨生欲,贪恋那白衣之下的莹玉。
他克制着贪欲陪伴,君子论迹不论心,自认为自己做过最大的错事不过就是欺人眼盲,躲在一旁沉默窥视,以及贪下谢霖赠予他的那张手帕,没有归还,可凭什么自己只是趁秋收离开了两天,一回来谢霖便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
他想到了那个男人,身材比他更高大些,举手投足贵气盎然,一打眼看过去,他俩才是最配,自己就是只阴沟里的臭虫,不论读再多的书,依然登不上台面,甚至还是个被药哑了的虫!他反应过来这些日子的百般阻挠都是因为谁,先是被主家刁难,克扣工钱,再有人来请他去店里当伙计,他想着要回家便拒绝了,转头就